“衛公子在嗎？”

　柳依諾心灰意冷至極，一陣聲音從外頭傳來，拍的是隔壁的門。

　突如其來的一聲，打斷了陳尋的憤怒，也打破了衛離灝的沉默。

　“在。”

　隨即是打開門的聲音，方才問衛郎在否的聲音道：“方才聽見衛公子說要與友人在此相聚，就斗膽來打擾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本是答應要等衛公子一陣的，可家里臨時有事，就只能把您要的這釵子送來了。”

　“哦？無礙的，來得及嗎？”

　衛郎往日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平日里柳依諾最是喜歡這樣的聲音，總覺得溫到了極點，如今聽來，卻是諷刺到了極點。

　“若是來不及，我也不會來了。”

　說完，便是那人離開的聲音，接著是衛郎關門的聲音。

　隨后腳步聲停下，清脆悅耳的聲音耳后，衛郎溫文爾雅的聲音再次傳耳中。

　“陳兄你看這釵子，好看嗎？這是買給諾兒的禮。”說到這里，衛離灝輕笑一聲，繼續道：“諾兒，就是皇上下旨說及笄禮后就要嫁給七皇子墨玨曄做七皇妃的相府嫡長柳依諾。”

　“與我何干？”陳尋冷聲。

　“怎麼沒有干系？我心儀，可高高在上，所以我只能拼命往上爬，爬到能到為止，所以，在士子宴上，我改了主意。”

　衛離灝卑鄙的話卻讓柳依諾如沐春風，一一縷都吹柳依諾的心頭，原本的窒息也隨之消散的毫無蹤影。

　“陳兄為何會覺得我攀上了太子或者三皇子？我若是真的攀上了，哪里還會利用陳兄呢？”

　衛離灝苦笑的聲音聽得柳依諾滿是懊惱，狠狠瞪了一眼旁的墨玨曄。

　墨玨曄神嚴肅，可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兩人靜靜聽著那邊的衛離灝又含笑道：“陳兄難道就沒有往上爬的機會？有的，嫂子應該還不知道吧？曾經有大人表示，要把家中貴許配給陳兄，被陳兄當場拒絕了。”

　“阿尋……”陌生的聲帶著哭腔。

　陳尋的聲音也染上些微哭腔，然而還是惡狠狠道：“不關你的事！考不上是我沒本事！再說了，當初岳父大人走的時候，把你托給我，我答應了要好好照顧你這一生一世，就絕對不會食言！”

　語氣再差，也難掩深。

　“看，陳兄尚且如此，衛某也逃不過，此次欠下陳兄的，衛某會盡力償還，只求陳兄莫要將此事說出……我本已低塵埃，帶著莫大辱，不在乎已是難得，若是在知曉我做了這樣的事，我實在不敢想！”

　衛離灝崩潰的聲音讓柳依諾也跟著淚流滿面。

　是了，科舉水深，衛郎怎麼會干凈呢？這世上有幾人干凈的？包括，不也在用手段對付柳無艷了？

　各有苦衷罷了，何必斤斤計較這些？既然眼前人將放在心上，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你走吧！”

　隔壁，傳來陳尋的聲音，可能是到底耿直過了頭吧，聽到旁人的苦衷便心了。

　他是了墨玨曄的指使，自然曉得如今衛郎面對的是什麼，只高聲讓衛離灝走。

　“……日后陳兄若有難，盡可來衛府找我。”帶著掙扎的聲音響起后，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

　柳依諾站起來，看向墨玨曄道：“你還有什麼好說？”

　墨玨曄沉默，柳依諾冷笑，“其實也不該怪你，該怪我自己，居然那樣輕易就信了你的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墨玨曄定定看向柳依諾。

　柳依諾只覺得厭煩，冷聲道：“我會去找圣上退婚。”

　說完，柳依諾轉離開，墨玨曄手去抓柳依諾的手腕，卻失手錯過，一如兩人如今的命運。

　不遠的一酒樓，一人立在窗前，將柳依諾先墨玨曄一步離開看的清清楚楚。

　“此番多謝秦小姐，要不是秦小姐派人以送釵子為借口提醒我，只怕我險些要著了墨玨曄的道。”衛離灝此刻臉上哪里還有什麼掙扎悔恨？面無表的謝道。

　秦穗邊的丫鬟接過衛離灝手上的釵子，秦穗重新簪在頭上，眸淺淡道：“前兩日跟在陳尋邊的暗衛被墨玨曄抓了，雖口口聲聲說是自己逃出來的，但三皇子殿下還是吩咐我小心些，我一直派人盯著七皇子和柳依諾，倒也還真是等來了。”

　“不管怎麼說，此番都謝過秦小姐。”

　衛離灝行禮，又瞧了眼窗外柳依諾離開的背影，淡聲道：“估計相府嫡長這會兒正等著我的釵子呢，我先去尋一支來，明日送去相府，也算安心。”

　“不送。”秦穗干脆道。

　衛離灝點了點頭，轉就走。

　待衛離灝的背影消失，一人緩步進了屋子，來到秦穗面前問道：“怎麼樣？方才你在隔壁聽的如何？那陳尋是個可用之人嗎？”

　“忠厚老實，為人過于耿直，若是重用，日后定是個能為了家國死諫的忠臣。”秦穗點評。

　“果真不愧是名揚京都的才，句句都道在了點子上。”墨玨曄聲音傳屋，秦穗臉當即一變。

　“七皇弟。”

　隨著聲音，墨訣庭一力震開屋門，只見外頭守衛著的暗衛與人纏斗在一，墨玨曄此刻站在門口，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我說怎麼突生了變故，原來是三皇兄出手，看來還真是我小瞧了三皇兄。”

　墨訣庭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道：“如今局勢已定，七皇弟你說什麼都晚了。”

　“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七皇子殿下還是住手的好，再這樣下去，靜要是真的鬧大了，益的只會是太子。”秦穗輕聲勸道。

　墨訣庭揚眉，“就是，七皇弟何必在我這里做無用功呢？有這樣的功夫，不如去討佳人歡心來的劃算。”

　“呵！今日三皇兄的大恩，墨玨曄沒齒難忘。”墨玨曄輕笑，眸死死盯著墨訣庭，咬牙切齒道。

　墨玨曄到底還是轉去了相府，被柳依諾拒見后，只能去尋了柳司明。

　“他去找了爹爹？”柳依諾淡聲問道。

　依云點了點頭，猶豫一番終究是道：“七皇子殿下也是小心為上……”

　“出去。”

　這是自從重生以來，柳依諾第一次這樣同依云說話，依云不敢求，關門退下。

　屋徒留柳依諾一人，一番胡思想，心里竟是平靜許多。

　衛郎并非沒有心機，但總歸是為了，只要好好看著，那麼墨清如并不會到和親的地步，與和衛郎在一起并不沖突，畢竟如今，還什麼都沒發生不是嗎？

　至于墨玨曄……

　“諾兒。”

　柳司明的聲音傳來，柳依諾起，打開房門。

　“爹爹。”

　低垂著頭道了這麼一句，柳依諾心里已然曉得柳司明會說什麼。

　“依云應該告訴你方才七皇子來找過我了吧？我來給他求呢！”柳司明帶著微微慨的聲音，柳依諾垂眸不語。

　柳司明又道：“我倒覺得沒什麼好求的，看的出來，七皇子心儀你，既然如此，自然跟衛離灝不對付，知道一些事后會設計一出不是很正常？而且說到底，也只是想要套衛離灝的實話，若他沒什麼問題，這樣的設計自然對他沒什麼用。”

　柳依諾抬眼看向自家爹爹，這正是猶豫的地方，“我想同墨玨曄解除婚約，我既然已經決定是衛郎了，沒必要著這個七皇子妃的位置。”

　給墨玨曄留什麼念想……

　“你真以為陛下什麼都不知道？你若是真的執意如此，你覺得陛下會怎麼對衛離灝？”柳司明輕嘆一口氣，迎著柳依諾驚疑的眼神又道：“在陛下那里，七皇子殿下也是承了很大力的，剛剛只不過與我說了沒兩句，就被陛下召進宮中去了。”

　柳依諾詫異，而墨玨曄確實是被召回了宮中，此刻就在書房聽著眼前人的訓斥。

　“你和你三皇兄在外頭大打出手？”大盛朝的九五之尊看著手中的奏折，眼也不抬的問道。

　“父皇曉得？”墨玨曄淡淡問道。

　“當年先皇后給你三皇兄訂下李楚蕓的時候，朕就不同意，不過礙于當年李家勢大，不好說什麼，好容易你三皇兄的母族李家沒了，朕斷斷不會看著另一個再李家爬起來。”

　在奏折上寫了幾筆，皇帝抬眼看了看墨玨曄，認真道：“鎮南候勢大，朕又不愿太子權重，所以知道秦穗和你三皇兄有來往的時候，也并未阻止，反而一直著太子求娶秦穗，不然你以為憐妃怎麼不直接找朕請旨求娶柳依諾，反而用了那樣下作的法子設計。”

　“父皇今日找兒臣來是為了……？”墨玨曄試探。

　高座之上的皇帝微微瞇眼，背靠在后的龍椅之上，“柳依諾那個丫頭后勢力不小，是一大助力，你能看中柳依諾朕是極高興的，可你為了一個人……鬧這副模樣，就不大好了。”

　“所以，像父皇您一樣嗎？”墨玨曄眸冷峻，冷聲問道。

　聞言，皇帝面一變，閉了閉眼，半晌后決絕道：“京城外頭最近有些不安分，你帶人去看看，也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