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在家里待了一整個白天,若緒逛了會兒論壇。到了傍晚，的嗓子疼得更厲害了，仿佛有火在燒。若緒想到第二天答應簡怡去漫展拍照,為了不誤事,出了趟門,在附近的藥店買了兩盒冒藥回來。

　晚上八點,簡怡發來漫展的邀請函,并告訴若緒去會展中心的公線路。兩人聊完后，若緒吃下冒藥,很快便睡了過去。

　也許是藥發揮了作用,第二天醒來時,若緒的鼻子通暢了，嗓子也不疼了,除了讓人犯困的藥副作用,若緒并沒有覺哪里不舒服。

　漫展離若緒家有五十分鐘車程，生到達目的地時,會場已經很熱鬧了。來現場的除了漫迷,還有簡怡這樣背靠社團的Coser。

　若緒走到口,遠遠便看見幾個Coser站在一塊兒,有男有。旁邊有一群生，正排隊等著跟他們合影。

　若緒一眼便在人群中認出了簡怡。生今天穿了件紅旗袍，頭上的橙假發被綁兩個可的發髻,看上去很有活力。

　等漫迷們拍完照，簡怡帶著漫社的朋友向若緒走來。

　一行人站在若緒面前,左邊的穿著蘿莉裝，更左邊的男生拿了把木劍。最引人注目的是簡怡右邊的生，目測高一米七五往上,穿了件淺綠的紗質漢服，像仙一樣，輕盈又麗。

　簡怡道：“這是我的朋友程若緒，今天和社里的小風一起幫忙拍照。”

　接著，介紹起自己的社友來：“這是尾醬，這是無涯大人，還有我們的社長，淺草。”

　若緒心中了然，原來Coser們的藝名都很好聽，而且幾乎都能和本人的風格吻合。就比如面前的淺草，本人仿佛是水墨勾勒的新草，氣質淡雅，清新俗。

　跟面前的人一一問候，到淺草的時候，對方用無比低沉的嗓音說了個：“你好。”

　若緒一愣，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淺草那張漂亮的臉，又看向左邊的簡怡。好友臉上早已憋不住笑意。

　“被騙了吧，我們淺草是男的。”簡怡樂呵呵道。

　若緒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對方的面容過于致，頭發披在后，散發著溫的氣息。除了材過于高大以外，若緒在他全上下找不到任何破綻。

　蘿莉裝生也笑起來：“你仔細看，脖子上有結呢。”

　若緒順著生的話，看向淺草潔的脖子，果然，正中有很明顯的突起。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偽娘？

　被人直勾勾盯著，淺草不好意思地岔開話題，問簡怡：“Luna，你朋友也是Coser?”

　簡怡笑：“不是不是，就是個被我拉來的苦力。”

　淺草打量著若緒：“對Cosplay有興趣嗎，如果有興趣，可以考慮加我們社團。”

　簡怡和若緒同時出一臉疑的表。

　淺草幽幽解釋：“你可以扮冰雪王里的艾爾莎。”

　“還有《新世紀福音戰士》里的綾波麗。”蘿莉裝生話。

　若緒愣了愣，笑著擺手：“謝謝。不過，我暫時

　沒這方面的想法。”

　蘿莉裝生熱地說：“你考慮一下唄。”

　十點鐘時，漫展中心有個名“兜喵嘉年華”的活，參賽Coser會流走上會場前面的舞臺，擺出各種漫人造型，由現場的漫迷們投票出最佳Coser。若緒的主要工作，便了在Venus社團員上臺的時候，幫忙拍照和攝像。

　這是北嶼市近幾年規模最大的漫展，主辦單位特地從上海請來了知名Coser和網□□手。嘉賓表演完后，便是最佳Coser評選，Venus社團的員排在了十來名出場。

　若緒拿著相機不停地抓拍，中途不小心連打了三個噴嚏。旁的攝影師小風問：“你怎麼樣，沒事吧？”

　若緒道：“沒事。”

　低下頭，調了會兒相機參數，突然聽到后的幾個漫迷傳來一陣。

　若緒順著那些生的目去，然后，看見了站在三四米開外的江予。

　男生穿了件黑T恤，手著兜，氣定神閑地站著。即使什麼也不做，單憑那張臉，就可以引起所有人注意。

　人群中，一個生拿起手機，對江予拍了張照。男生發現了，只是朝那生淺淺一笑，又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這副對別人好照單全收的態度，大概能解釋他的異緣為什麼會好到離譜了。

　若緒看到這一幕，有些懵怔。

　他怎麼過來了？

　Coser們的表演結束后，到了唱票環節。Venus社員們走下舞臺，第一時間查看起若緒和小風拍的照片和視頻。簡怡捧著單反，一邊問若緒：“我表現得怎麼樣？”

　若緒如實道：“我搜了神樂的圖片，你今天簡直是神還原。剛才站我后面的幾個男生，還說你特別可。”

　簡怡聽了，兩眼立馬放：“哪個說的，長得帥不帥？”

　若緒笑起來，回頭掃視一圈：“人已經走了。”

　看了會兒照片，簡怡轉頭跟淺草聊了幾句。

　中途，暼見了不遠的影，一臉不可置信地拍拍若緒的肩膀：“你看那邊。”

　簡怡也發現了江予。

　若緒道：“早就看到了。”

　簡怡一臉驚訝：“江予也是漫迷嗎，以前沒聽說過呀。”

　若緒搖頭：“我不知道。”

　很快，“兜喵嘉年華”的評比結果出來了，淺草獲得人氣第二，簡怡拿了最潛力獎。而若緒在觀眾獎環節中，獲得了一枚紀念章和一張免費的漢堡券。

　主題活結束前，有男生走來，向淺草要聯系方式。

　這事已不是第一次，淺草駕輕就的：“我可以給你電話，但現在你還想要嗎？”

　男生聽到淺草磁的嗓音時，一臉震驚，立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

　可經歷完尷尬的場面，男生并沒有馬上離開。他朋友站在一旁，言又止。

　簡怡問：“還有事？”

　朋友指了指若緒，故意開玩笑：“不是男的吧？如果不是，我想留個……”

　簡怡知道若緒最討厭陌生人問聯系方式，沒等對方說完，便打斷他：“男的男的，都是男的。”

　若緒在一旁哭笑不得。

　表演結束后，簡怡和社友們進了休息室補妝，為接下來的自采訪做準備。若緒一時間無所事事，便一個人在會場里閑逛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參加漫展，一切對來說都是新鮮的。

　小時候，很喜歡畫片，經常在江予家里看租來的碟片，一看就是一下午。最《名偵探柯南》、《火影忍者》，江予雖然對漫不冒，卻在的請求下，把這兩部從頭到尾看完了。

　面對琳瑯滿目的漫畫作和手辦，又找回了一點未泯的心。

　一路走馬觀花，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手辦工廠。店里的貨架上放滿了致的人像，姿態各異，有的穿著暴的比基尼，有的穿著走的超短，風格十分熱烈奔放。

　一路看過去，最后，目落在最左邊的一個模型上。大概是起風了，生的子飛揚了起來。若緒湊近，從下往上瞄了眼，看見了里面白的。

　沒等直起，頭頂上突然響起了悉的聲音：“果然，你一天到晚腦袋里都在想這些沒營養的東西。”

　若緒一愣，詫異地回過頭。只見江予站在后不遠，雙手抱，正面無表地對剛才的行為發表著意見。

　的臉微微一熱：“我只是隨便看看。”

　江予語氣曖昧：“你盯著它的底看了五分鐘，眼睛都沒眨一下，也隨便看看？”

　若緒無語：“懶得跟你講。”

　然后，生離開手辦工廠，繼續隨著人流在會場里漫無目的地閑逛。經過一個玩偶店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發現江予又出現在了右后方。

　也不知道男生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從主題活結束到吃午飯前的一個半小時里，男生一臉坦地走在若緒的后。不知不覺間，兩人一前一后、互不干擾地走了一路。

　因為天氣炎熱，會場的空調溫度開得極低。若緒在漫畫展廳里吹了冷風后，鼻子開始發堵，昏昏沉沉的勁兒上來了。于是，走出漫畫展廳，在休息區的長椅上找了個空位。

　沒過多久，江予也在左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若緒沒搭理他，掏出手機開始刷起來社賬號。只聽周圍響起一陣喧鬧，三個大學生出現在長椅旁，將不遠的江予團團圍住。

　生們統一穿著JK服，大概來自某個社團，看起來活力四。其中有個長發生主跟江予搭話，聲音甜甜的：“小哥哥，你也是二次元嗎，你喜歡哪部漫？”

　“我不看漫。”江予面對搭訕，一臉泰然自若。

　旁邊的生笑：“那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江予答：“來找一個朋友。”

　生們并沒有因為江予不是漫迷敗興，熱洋溢地給他介紹起了展會上不容錯過的項目。江予人歡迎的特質再一次被證實，即便他沒說幾個字，聊天的氣氛依然保持著輕松愉悅。

　到后來，長發生直白地問起江予的聯系方式：“小哥哥，方便留個你的電話或者微信嗎？”

　江予微笑著看，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生見狀，掏出包里的手機：“等等，我先記下來。”

　江予想了想：“要麼我先給個提示？”

　生問：“什麼提示？”

　江予說了個“tan90°”。

　生嗔怪道：“你也太壞了，還賣關子。”

　接著，三個生笑作一團。

　會場的空調溫度越來越低，若緒的冒有了加重的趨勢。聽著近旁的說話聲，只覺吵鬧得厲害。

　這時，簡怡打來電話，讓和社團的人一起吃午飯。站起來，沒聽完生們向江予要聯系方式的后續，便往吃飯的地方走去。

　午餐是在快餐店解決的，若緒旁邊坐著簡怡，對面是淺草、無涯和尾醬。此時的淺草已經卸完妝，換了休閑裝。取下假發后，他出了原本的刺頭，看上去很清秀。

　若緒點了翅和薯條，并用中獎券兌了個牛漢堡。結果剛吃下翅和薯條，的肚子就撐了。

　問對面的人：“簡怡，漢堡你要不要？”

　簡怡忙擺手：“我吃三明治就夠了，還在減呢。”

　若緒正思考著怎麼理糧食才不算浪費，簡怡在一旁道：“把這個給淺草吧，他食量大。”

　被人這麼一說，淺草有點不好意思。

　若緒問他：“你吃嗎？”

　淺草輕輕地“嗯”了一聲。

　若緒拿起還沒拆封的漢堡，遞了過去。

　一頓飯很快吃完，Venus社員兩點鐘需要參加別的采訪。對于若緒而言，下午了自由活時間。

　場館的溫度又低了些，若緒覺得周圍越來越冷。逛某家書店的時候，的鞋帶散了，于是準備重新系好。可在蹲下的過程中，整個人突然像虛了似的，一屁坐在了地板上。

　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若緒的頭昏昏沉沉的，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猶豫了兩秒，若緒順勢靠向后的書架。從包里索著手機，準備給簡怡打電話。

　也許是手抖的緣故，花了好半天時間，若緒也沒能功從包里掏出手機。正當不知所措時，頭頂上響起了一個悉的聲音：“程若緒，你坐在地上干什麼？”

　迷迷糊糊間，若緒睜開眼睛，看見江予正站在正前方，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自己。

　過了兩秒，他又問：“用我拉你起來嗎？”

　沒有說話。

　漸漸地，若緒覺恢復了點兒力，于是用手指攀附著書柜的邊沿，試圖慢慢地直起。

　可沒等使上力氣，便一個重心不穩，徑直跌回了原地。

　氣氛出現了微妙的僵持。

　江予“嘖”了一聲，二話沒說地俯下，架著若緒的胳膊，將整個人拎了起來。兩人的得很近，這一瞬間，他知到了若緒的溫，生燙得跟被火烤過似的，連呼吸都是熱的。

　明明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樣，表卻寫滿了抗拒。

　這讓江予不悅地擰了眉頭——

　“程若緒，你是傻缺嗎，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

　去醫院的計程車里，若緒給簡怡打了個電話。

　“我以為睡一覺就好，可能剛才吹了會兒冷風，現在又發燒了。我準備去附近的醫院看看，就先

　走啦。”

　簡怡的聲音著愧疚：“二緒，你一個人能行嗎，發個定位給我吧。活剛結束了，我過來陪你。”

　若緒道：“沒事，我這邊有個朋友在。”

　簡怡：“誰啊。”

　若緒看了眼左邊的人，說到：“江予。”

　“江予？”簡怡想到若緒和江予的關系，覺得自己貿然出現也很奇怪，又問了幾句況后，最后說到，“那等會兒如果有什麼事，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車封閉的空間里，時間走得異常緩慢。一路上，和江予都沒有說話。

　這會兒醫院急診的人不多，進大廳后，江予將若緒安頓在候診區的座位上，遞來護士給的溫計：“會用嗎？”

　若緒順著袖口把溫計塞進咯吱窩里：“我又不傻。”

　江予不置可否，又道：“份證給我。”

　“嗯？”若緒不解。

　“我去掛號。”

　等江予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來分鐘，溫計被若緒取了出來。江予在旁邊的座位坐下，問：“溫多？”

　“呃，我不太會看這個。”

　江予臉著譏誚，好像在對生一刻鐘前說的那句“我又不傻”發出嘲諷。他拿起溫度計，仔細看了眼：“三十九度五。”

　“啊，這麼高。”若緒以前也發過燒，但燒上三十九度是第一次。

　大概是從生的話音里會到了興的意思，江予打量著：“你還驕傲的是嗎？”

　程若緒：“……”

　診室前面排了三個病人，等了二十多分鐘，終于到了若緒。醫生問過大致況后，便拉上簾子準備做查。

　當拿出聽診，讓若緒把前的服推上去時，若緒猶豫了兩秒，回過頭來看了眼站在旁的江予。

　這一刻，江予恰好在發呆。

　醫生皺起眉頭，厲聲道：“這位男同學，你站在這里，人家一個小姑娘怎麼服，快點出去。”

　江予被醫生提醒，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他臉一熱，走到了簾子外邊。

　醫生開了退燒藥，又讓若緒了三管。若緒吃完藥，熱并沒有退下來。半小時后，待醫生看完若緒的檢查結果，說除了冒，還有細菌染，得在急診打吊瓶。

　若緒住的是雙人間，隔壁的床是空的。很快，護士便拿著輸過來了。若緒雖然怕疼，此刻卻沒什麼力氣矯，一臉乖順地讓護士扎了針。看著明管路里滴下的，問護士：“請問，這個需要打多久？”

　“這一瓶一小時，之后還有兩瓶。”護士道。

　若緒點頭，看來得很晚才能回家了。

　不希讓家里人擔心，于是給馮佳薇發了條短信，說等會兒還得跟簡怡吃飯。今天和朋友出去的事，馮佳薇是知道的，以前必然會嚴若緒參加這類活。不過因為高考已經結束，馮佳薇選擇了不阻止也不鼓勵。

　江予走到床邊，看著：“想吃什麼，或者喝什麼？”

　被人這麼一問，若緒才發現自己嗓子干得發疼：“我得喝點水。”

　“剛問了，這里沒有一次水杯，我去外面買回來

　。”江予作勢準備出門，“你躺在床上別。”

　男生離開后，周圍又恢復了安靜。若緒一個人躺在病床上，能聞到空氣中悉的消毒水味。

　在若緒的記憶里，似乎從出生那天起，便了醫院的常客。

　有時候是因為自己生病，有時候是因為馮佳薇生病，日子在一種奇怪的循環里往復，讓對醫院一點兒也不陌生。恰恰相反，這地方和年有種息息相關的、微妙復雜的親切。

　藥逐漸起了作用，若緒整個人犯困得厲害，模模糊糊的，做了很多奇怪的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約有救護車的鳴笛傳來。睜開眼睛，只覺頭疼得厲害，之前的夢境竟然一個都不記得了。

　緩了好一會兒，若緒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頭頂上的吊瓶還剩下一小半，不不慢地滴著藥水。

　江予應該是買完吃的后，回來過一趟。床頭的柜子上，放了兩杯熱牛和一碗粥。牛旁邊，擺著鳴人和佐助的人形玩，仔細一看，是兩個鑰匙掛件。

　若緒拿起玩偶，放在手心里仔細端詳起來，鳴人做著鬼臉，佐助笑得很溫。記得在漫展的某個周邊店見過，不過價格太貴了，本沒過買下來的念頭。

　很快，江予拿著個裝著溫水的玻璃杯走進來，見若緒拿著鑰匙扣，問：“醒了？”

　若緒：“嗯。”

　男生把溫水放在若緒近旁：“我買了牛和粥，吃嗎？”

　“現在還不。”若緒想著，又道，“今天真是謝謝你，我已經好很多了，如果你還有別的事，就先走吧。”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聽出了生話音里趕客的意思，江予站在床頭，雙手抱著，冷臉打量。

　若緒在男生眉宇間讀出了不愉快，笑起來，試圖緩和氣氛，“對了，看病和這些吃的花了多錢，我轉給你？”

　江予低頭，目深沉地看著。他沒有回答，只是說到：“把你手機給我。”

　若緒疑。

　江予揚了揚下：“先解個鎖。”

　生以為男生打算直接電子轉賬，把手機遞給對方，還特地打開了支付頁面。

　江予接過來，面無表地作著。漸漸的，他的神緩和了下來。

　過了一兩分鐘，若緒問：“轉完賬了嗎？”

　江予將手機扔回給若緒：“來電阻止我已經解除，微信黑名單也取消了。以后你再敢拉黑我試試？”

　若緒一愣。

　江予笑起來，角上揚的弧度帶著諷刺。

　“程若緒，你真是干啥啥不行，惹我生氣第一名。”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進正式劇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