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和江予之間橫亙的三年,對于若緒而言，就像做了一場不太真實的夢。

　江予在的九班，是北嶼一中有名的差生班,不學無的紈绔子弟占了多數。江予靠著自己的社本領,在九班過得如魚得水,結了一幫混日子的朋友。

　漸漸地,若緒能不時地聽到關于男生的消息,他煙喝酒打架，上課時公然頂撞老師,和生的曖昧傳得天花墜。可偏偏是這樣的人,考試名次永遠得地維持在中游,做的混賬事從不讓人抓住小辮子，誰都拿他沒有辦法。

　籃球場上短暫的照面過后,兩人上高中后的第二次集,發生在高二。

　因為學校離家有半小時的車程，從高一下學期開始,馮佳薇就給若緒在北嶼一中附近找了家托管。很長一段時間里,若緒過著家、學校和托管所三點一線的生活。

　秋天的時候,托管所負責阿姨因為要去□□忙帶孫子,停止了營業。若緒一時間午休沒了去，放學后便常常跟簡怡去食堂解決午餐。

　幾乎每天中午，若緒都能在食堂見江予。

　九班的教室離食堂更遠,經常等若緒打完飯找位置坐好，江予才氣定神閑地出現。男生跟沒看見若緒似的,拿著餐盤徑直坐在一旁的飯桌上。

　因為男生長相出眾，平日里沒到異的關注，和若緒吃飯的生朋友都認得他。

　某天吃飯時,同桌的生甲突然低聲音，神兮兮地指了指江予的方向。

　簡怡發出疑問：“怎麼了？”

　生甲：“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什麼。”

　“又換了。”生甲道，“朋友又換了。”

　另一旁的生乙義憤填膺，低聲吐槽了句：“呵，渣男。”

　若緒往江予的方向看去，微微出神。下一秒，對面的人突然轉過頭，銳利的眼神迎面跟若緒對上，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一愣，尷尬又狼狽地別開視線。

　偶爾因為做題，若緒很晚才吃午飯。這天去食堂的時候，大廳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學生。若緒挑了個靠窗的空桌吃飯，沒過多久，有人便端著餐盤出現在了餐桌的對面。

　一抬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江予。

　男生穿著校服，整個人英而清俊。他掃了一眼，沒有打招呼，徑直在面前坐了下來。

　一頓飯下來，兩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離，卻始終沒有說話，仿佛校園里偶遇的陌生人。若緒繃直了背，吃飯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一倍，匆匆忙忙地便解決了午餐。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點，若緒在食堂吃飯，江予又“巧”落座在的正對面。

　尷尬在空氣中蔓延，若緒覺得這沉默實在太詭異。好在沒過多久，兩男一便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眼鏡男了聲江予的名字，順手把餐盤擱在桌面上。

　“干嘛又一個人吃飯，剛才徐雅琴找了你半天呢。”

　一旁徐雅琴的生暴躁地踢了眼鏡男一腳：“別說話，誰要找他了。”

　生上穿了北嶼一中的校服，下穿的是學院風短。若緒認出來這三位都是九班的學

　生。

　“你們怎麼過來了？”江予問。

　眼鏡男笑呵呵的：“聽說你這段時間都來這里，我們也來一下學校食堂是什麼滋味。予哥，這邊坐不下，要麼跟我們一起換個桌？”

　食堂每張餐桌只能坐四人，若緒和江予已經各占了一個位置。

　江予冷然地拒絕：“不換。”

　眼鏡男猜想江予是懶得換，轉頭看向若緒：“同學，我們仨和這個帥哥是一起的，能不能麻煩你……”

　江予繼續打斷他：“也不換。”

　這反應讓眼鏡男頗為意外，他笑起來：“予哥，怎麼回事，你是看上人家了？”

　江予沒答話。

　面對眼前發生的事，若緒有些無所適從。想了想，站起來，對眼鏡男幾個道：“我吃完了，要麼，你們就在這里坐吧。”

　江予清冷的目探過來，抿著個，直勾勾地看著。

　眼鏡男見若緒讓座，一臉熱絡：“不僅長得好看，還心地善良。你是二班的吧，我認得你，要麼下次我請你去……”

　話音未落，眼鏡男便發出一聲痛呼，他低頭，看見江予正收起剛踹過來的腳。

　“你踢我干嘛！”

　江予面不改：“別在我吃飯的時候發/，影響食。”

　若緒尷尬地扯了扯角，很快便收拾好桌面，起離開了。

　接下來的周末，馮佳薇給若緒重新聯系了一家托管。地點在北嶼一中旁邊的小區，走五分鐘就能趕到學校。從那以后，若緒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過學校食堂。

　高中第三次跟江予打照面，是那年十二月的校園文藝匯演。

　若緒因為被老師找去談話，匯演開場時遲到了幾分鐘。走進禮堂大門時，沸騰的音樂撲面而來，抬起頭，迎面和江予的視線撞上。

　男生目掃過，眼眸毫無波瀾。

　就在以為兩人就要肩而過時，江予突然譏誚地開口——

　“至于嗎？為了躲我，連飯都不吃了。”

　江予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

　若緒晃了晃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男生指的是什麼。兩人在餐廳頻繁偶遇這事發生沒多久，若緒因為找到了午休托管，沒再去過食堂，對方卻因此產生了誤會。

　若緒愣在原地，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另一頭便傳來簡怡的聲音，“程二緒，快來后臺呀。第三個就是我們的朗誦。剛才周老師改了詞，你和林稚再對一遍。”

　終于回過神來，飛快地走進了禮堂。

　***

　表妹房間的窗簾薄薄一層，不到六點，夏日清晨的便室。若緒一連幾天都起得很早，洗漱完畢后，會趁著清晨去田間遛遛家里的小土狗。等馮誠誠醒來了，兩人再一起去葡萄園，幫忙家里摘葡萄。

　葡萄架有一人多高，對于剛過一米五的馮誠誠來說，即使惦著腳尖手也夠不著。開工前，生擺好小板凳，給程若緒做起了示范。

　“若若姐，摘葡萄的時候，你可以從下面托住它，再用剪刀把上面的柄剪掉。”馮誠誠道，“等會兒記得要把手套戴上。”

　說完，從凳子上跳下來，從隨帶的小包里掏

　出一雙白紗布手套，遞給若緒。

　若緒戴上手套，問：“怎樣看葡萄沒？”

　馮誠誠指著離自己最近的一串葡萄：“這樣又紫又大的，就是了，如果你不確定，可以自己先嘗一嘗。”

　若緒點頭，準備開，又聽馮誠誠一驚一乍道：“對了對了，這里蚊子很多，我給你噴點花水。”

　說著，從機貓口袋似的背包里面掏出一大瓶，朝若緒在外面的手臂和噴了噴。一瞬間，空氣里彌漫著驅蚊水的香味。

　一連幾天，除開中午休息的兩個小時，若緒都會從早上忙到傍晚。

　這天回家的時候，已接近下午六點。氣溫降了下來，西邊的天空飄著的火燒云。坐在馮誠誠的自行車后座，風呼呼地吹來，整個人心很好。

　聽見手機的提示音，拿出來看了眼，才發現微信里一共積攢了七八條未讀消息。

　最上面那條是簡怡發來的，對方說起漫展的事。

　【二緒啊，你是下周四回來吧，周末拍照的事沒問題嗎。如果你可以來，我就不和聞一渡提這事了。他拍的照本沒眼看。】

　若緒笑起來，回復道：【沒問題。】

　若緒喜歡攝影，小時候經常拿著家里的相機給別人拍。十三歲那年，程文晉作為考試的獎勵，特地送了一臺卡片機，后來還玩過大伯家的單反。審在線，拍出的照片一直都不賴。

　如果不是因為初三的事發生后，很長一段時間極其抵拍照，現在的技應該會更好一點。

　接著，簡怡告訴了若緒漫展的時間和地點，又發來漫展活的方海報。

　若緒在Coser的人群像中，找到了簡怡扮的角，是《銀魂》里的神樂。橘的頭發和圓圓的發髻，襯托得生的臉特別可。

　若緒退出和簡怡的聊天界面，繼續翻著未讀消息，發現江予在中午兩點時，發來過一張照片。

　對方拍的是臺上的薄荷。葉子耷拉著，看起來有些萎靡。

　江予問：【這是什麼況？】

　過了十多分鐘，大概是見若緒沒回，又連續發來好幾條。

　【得了病，還是缺水？】

　【？？？】

　【你在干嗎。】

　若緒仔細看了眼江予發來的圖，原本綠油油的植泛著枯黃，背景左邊的銅錢草也蔫蔫的，問他：【這幾天沒澆水嗎？】

　江予反問：【你留的紙條上不是說一周澆一次？】

　若緒：【那是在蘆薈和虎皮蘭上面的。需要多澆水的植我放在左邊架子上了，薄荷和銅錢草每天都得澆。】

　江予：【哦，我才看見你在這兩個花盆旁邊也放了紙條，可能被風吹下來了。】

　若緒沒來得及接話，那邊又發來消息。

　江予：【還好這只是植，如果是其它生命，等你發來消息，它們已經失去搶救機會了。】

　若緒：【……】

　回到家里，客廳滿是食的香味。若緒吃完飯后，陪長輩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大人們聊著天，馮誠誠在看豆演的古裝劇，若緒不興趣，在一旁無所事事。

　八點半的時候，大人們開始玩撲克，若緒上樓洗了

　個澡，順手把自己和表妹的臟服一起扔進了洗機。

　回到臥室時，看見手機有了新的提示，一邊用巾抹著淋淋的頭發，一邊解鎖屏幕。

　江予又發張了圖過來，是枯掉的薄荷，枝干比之前筆了一些。男生問：【下午澆完水后，它就變了這樣。是還有救的意思？】

　【是吧，植生命力都頑強的。】

　江予發來一個“OK”的表。

　隔了十來分鐘，那邊又問：【在忙？】

　若緒：【怎麼了？】

　江予：【你回消息回得很慢。】

　若緒一愣，意識到對方在抱怨自己到了怠慢。簡單解釋：【我這幾天在摘葡萄。】

　江予：【？】

　若緒給對方發去照片。

　畫面的右上角，熾熱的太過葡萄架照過來，紫的葡萄沾著水滴，上面是細碎的，晶瑩剔。不遠的地上蹲了只可的白小土狗，正對著鏡頭在瘋狂搖尾。

　過了幾秒，江予問：【你人在哪？】

　若緒道：【在拍照。】

　江予：【哦。】

　江予：【什麼時候回來？】

　若緒：【還有一星期吧。】

　江予：【別忘了來我家拿走東西。】

　在鄉下跟外婆、舅舅一家待在一起的日子，時間走得特別快。若緒回北嶼這天，舅媽拿來了一筐頭天采的葡萄，又特地殺了兩只母，讓若緒帶回家吃。

　道別的時候，馮誠誠站在大人后邊，格外沉默。舅媽拍了一下自己兒的腦門：“平時不讓你說的時候嘰嘰喳喳講個不停，這會兒讓你跟姑姑、姑父說話，又不說了。”

　馮誠誠也沒頂，過了好一會，突然跑過來，撲進若緒的懷里。小孩力氣大，雙手將若緒抱得很。

　幾天的相下來，若緒覺得自家的小表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樂天派，對眼下的舉到意外。

　孩低著嗓子，悶聲悶氣的：“若若姐，你國慶節還來我家玩嗎？”

　舅媽話：“人家要去北京上學，國慶假期就那麼幾天，回來怎麼方便。”

　馮誠誠又問：“寒假會來嗎？”

　若緒答：“應該吧。”

　馮誠誠吸了吸鼻子：“嗯，那你記得把這幾天拍的照片發給我，我等會兒放在朋友圈里。”

　馮誠誠說若緒照片拍得很好看，這段時間臭地讓若緒拍了不照片。

　若緒笑著答應：“好。”

　回到北嶼的當晚，若緒便把照片從數碼相機拷貝下來，給馮誠誠發了過去。半小時后，馮誠誠回復道：“若若姐，照片我已經傳上去了。你有空來幫我點贊。”

　若緒刷了會兒馮誠誠的朋友圈，早早睡了過去。第二天，跟江予約好，去男生家拿回上次落下的東西。

　離開了兩個多星期，江予家里還是悉的模樣。男生穿著淺灰的居家服，整個人看上去懶散又傲慢，他垂下眼眸，上下打量了若緒一眼，問：“你手里提的什麼？”

　舅媽送的葡萄這天氣容易壞，若緒一家吃不完，便給江予拿了一袋。笑：“是我舅舅家自己種的葡萄，很甜，給你嘗一嘗。”

　江予

　淡淡地回了個“哦”，一副對食興致寥寥的模樣。

　“對了，我的東西你收在哪了？”若緒問。

　江予指了指樓上：“放在浴室右邊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拿”，然后，他回到沙發上躺著，繼續看起了電影。

　若緒走上二樓，經過江予的臥室時，往門掃了一眼。屋子有點，不過尚在可忍的范圍之。進浴室拿到化妝袋后，突然想起之前留下的植，又轉去了臺。

　薄荷和銅錢草是無打采的樣子，多也微微發黃，看上去不太健康。若緒給植澆完水后，把喜的植全部挪到了墻角。

　等折騰完這些小東西，已經過去了大半小時。

　回到客廳的時候，江予側躺在沙發上，不聲不響的，似乎是睡著了。

　若緒原本沒想打擾他，可看著男生冷俊的臉，的心臟驀然一，雙腳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停在他的跟前。

　不管江予擺出什麼表，目總有種疏離，甚至稱得上冷漠。只有在閉上眼睛的時候，那些鋒芒才被會藏起來，讓人覺是可以親近的。

　午后的灑在男生近乎完的廓上，他淺淺地呼吸著，像嬰兒沉睡一樣寧靜，眉宇之間那顆淺褐的痣，讓他的眉眼有種病的。

　若緒看著這樣一張臉，微微出神。

　讓人措手不及的是，突然之間，面前的人睜開了眼睛。

　男生臉上的和瞬間被收斂，表得意又張揚。若緒的腦子有點懵，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的江予，一直在裝睡。

　聽見他問：“程若緒，你想干什麼？”

　若緒張了張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江予并沒有就此放過：“這麼認真地盯著我看，這回的理由是耳機線，還是充電？”

　咄咄人的語氣，似乎沒打算給留下一點余地。

　顯然，看到此刻的窘迫，他是幸災樂禍的。

　“哦，我知道了。你在臺上養那些花花草草，又把東西故意落在我家，其實是為了制造和我單獨相的機會。”

　語氣十分篤定，讓人不知如何反駁。若緒臉上一陣陣發燙，跟火灼了似的。聽著江予讓人又又惱的話，看著他囂張恣意的表，難堪得不行，心一橫，發誓要離眼前的禍水遠一點。

　猝不及防的是，男生突然抬起手，在若緒打算逃離的須臾之間，將一把按在前。清冽的馬鞭草香隨即滲進了每一種，強勢地、不風地將整個人裹挾住。

　若緒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和江予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男生的很熱，熱得發燙，覺自己下一秒就會變升騰的霧氣。

　掙扎了一會兒，未果。然后，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人仰起臉，肆無忌憚地吻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我覺其實進度還快了，對吧？

　改了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