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趴在李文山旁邊，拿了往他鼻孔上撓，李文山猛打了個噴嚏，醒了。

　“太曬到屁上了！”李夏跳起來躲開噴嚏。

　李文山跳下床，蹲到李夏面前，“阿夏，好幾件大事！常平倉……”

　“阿娘讓我看看你醒了沒有，要是醒了，讓你去吃早飯，今天的早飯擺了滿滿一桌子。”李夏手指豎在上，示意李文山先別說這些。

　阿娘在等五哥吃飯，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就來！”說不上來為什麼，在看到阿夏后，李文山只覺得昨天晚上的焦慮一掃而空，愉快的一躍而起，奔去洗漱。

　吃了早飯，陪著阿娘阿爹說了一會兒在書院怎麼念書，怎麼吃喝諸如此類的細事，李縣令去了前衙，李文山牽著李夏到后園去玩。

　“常平倉的事發了。”四下無人，李文山先說最重要的事。

　“知道了，阿爹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事。”李夏隨口應了句。

　“阿夏，這是大事，萬一那兩個壞貨把鍋往阿爹上安……”這是李文山最擔憂的事。

　“不只那兩個師爺……”李夏想著那位和蘇貴妃只拐了兩個彎的親戚吳縣尉，算了算了，先不提這個，事有緩急，一件一件來。

　“這事有秦先生呢，秦先生跟著大伯從小縣縣令做到現在的封疆大吏，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何況還是以有心算無心，要是還能讓阿爹了鞋，秦先生就不用活了。咱們不用管這個，那個郭勝的，到橫山縣了麼？”

　“說是到了，先生昨天就回來了。對了，那天我趕到杭城，先去見了先生，先生的話，含含糊糊……”

　李文山將秦先生那番話幾乎沒走樣的重復了一遍，“……這話我就沒聽明白，我怎麼不會吩咐話了？還有……”

　“秦先生……”李夏話剛開個頭就頓住了。

　五哥讓他給鐘嬤嬤找個穩妥地方安養晚年，是真正的安養，秦先生話里的穩妥安養，是徹底穩妥……算了，這些還是暫時別跟五哥說了。“認主了。”

　“什麼？”李文山沒聽懂。

　“以前，秦先生是大伯的人，現在，秦先生是你的人了。”李夏想著秦先生和郭勝，秦先生至聽說過，這個郭勝，一無所知，唉，先放放吧。

　“有秦先生，至衙門的事，咱們能省點心了。”

　吳縣尉的背景，秦先生應該比更清楚，大伯肯定沒走吳貴妃的門路，秦先生對吳縣尉的防范，必定十分嚴謹，這就好。

　“衙門的事，不用咱們多管，阿娘這邊，咱們得推一把。”李夏跳上一塊石頭，又跳下來。

　“怎麼推？”李文山趕張開胳膊護在李夏后。

　“用一用那個楊婆子……你還是先去找一趟洪嬤嬤，我覺得洪嬤嬤好象有什麼想法，先聽聽是怎麼想的，還有阿娘。”

　李夏想著這幾天洪嬤嬤有些神神的樣子，話到邊，又轉了主意，這件事得讓阿娘來辦，和五哥袖手旁觀最好。

　“對了，鐘嬤嬤要送姐姐給人家做妾這事，阿娘還不知道呢，你把這事告訴洪嬤嬤，再跟洪嬤嬤說，阿爹的腦袋已經長在鐘嬤嬤脖子上了，咱們只能指著阿娘，阿娘要是再這麼下去，從你到我，都得死在鐘嬤嬤手里。這是實話。”

　李文山不停的點頭，不是從他到阿夏，而是從阿爹到阿夏。

　………………

　洪嬤嬤從屋里出來，往上房走了幾步，轉往后園去了。

　這會兒心里百集，心激的厲害，得先靜一靜心。

　洪嬤嬤腳步極快，一直走到后園那塊菜地旁，蹲下來，看著眼前綠油油的小青菜，心澎湃，百集。

　是在徐太太定了親之后，才到徐太太邊侍候的。

　徐太太四五歲時，母親難產，一尸兩命，兩年后，父親春闈時淋了雨，放榜后也就半個月，就一命嗚呼，留下徐太太一個孤，和一個同進士份。

　徐家雖說也算得上書香門第，可也就是個書香門第而已，既不貴，也不富。

　徐太太定親永寧伯府，雖說是庶子，又有些傳聞，可跟徐家比，還是高攀的厲害，定親之后，徐太太的祖母霍老太太，就把自己的丫頭洪嬤嬤一家，給了徐太太做陪房。

　洪嬤嬤對徐太太份一般，可從山哥兒起，這四個孩子，都是手把手帶大的，特別是山哥兒和冬姐兒兩個，從襁褓抱起，眼看著長到這麼大，看他們，跟自己親生的孩子沒什麼分別。

　鐘嬤嬤要禍害山哥兒這事，當時眼花繚的還沒顧上生氣，就得了山哥兒那一番私下待和一包銀子，渾上下，就只有對山哥兒竟然如此出如此不一般的激和欣了。

　這會兒，氣的渾發抖，原來那鐘婆子還想著禍害冬姐兒，要把冬姐兒送給人家做妾！冬姐兒多好的孩子，怎麼下得去手？還是個人嗎？！

　洪嬤嬤只氣的口一陣接一陣的悶堵。

　不能生氣，太太不爭氣，老爺混帳，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跟他們生氣。看著山哥兒呢，看著冬姐兒呢，還有那兩個小的，不生氣……不用生氣！

　洪嬤嬤站起來，背著手圍著菜地轉了幾圈，如今不是從前了，山哥兒長大了，這樣明白，這麼有本事，還生什麼氣？能手了，還生什麼氣？

　山哥兒說的對，得借著這事，讓太太剛強起來，太太要是能從此剛強起來，那最好，要是這樣的事，都剛強不起來……

　山哥兒說的對，那就幫著山哥兒，護著哥兒姐兒，讓他們自己護住自己！好在哥兒姐兒都大了，好在，哥兒姐兒后頭，有座侯府……

　洪嬤嬤理順了心氣，順手撥了一把青菜，先將青菜送到廚房，打聽著鐘嬤嬤又出后衙說話去了，出了廚房，徑直往上房進去。

　上房里，徐太太正和李冬挑徐太太和李縣令的舊服，以及王同知送的那些料，已經八月中了，夾棉該手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