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三六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擔心，李將軍已經親自撤回了命令，還將都尉大人和幾位校尉大人都召了過去，痛斥一頓！”

他將聲音得更低：“石校尉還被調走了，下放到了南州下縣的肅靖司，據說是被李將軍斥責行事拖延不力，滅肅靖司威風，恐怕是很難回來了。”

“這……”

江舟愣了。

直覺告訴他，這事恐怕和自己有關。

吳郡遭了這麼大的災，他確實很擔心自己和燕小五會被上面遷怒。

畢竟不管如何，這事的直接導火索是他斬殺了虹蜺。

別說他一個執刀人，燕小五口口聲聲說上頭有人，也未必頂得住這樣的力。

事實也是如此，還真打算拿他問罪。

可現在不但這事似乎輕飄飄地過去了，那石鋒也被調走了。

難道是暴了？

那些人知道太乙五煙羅是出自他手？

不，應該不可能。

五煙羅能隔絕萬法，匿氣息，即便他們神力通天，也應該發現不了他。

經過那晚，江舟對五煙羅的信心棚。

能讓見多識廣、久經考驗的執刀人和吳郡人民當仙人，豈是那麼容易的？

乙三六忽然用手肘了他，神地道：“誒，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真的頭上有人？”

江舟詞窮。

他抬頭看了下，發現周圍的執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就已經停下了議論，眼看著這邊。

這會兒更是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

“……”

我頭上有！

江舟無語道：“你覺得我上頭要有人，還會來當執刀人？我活膩味了？”

“這……也是啊。”乙三六撓撓頭。

執刀人，那都是活不下去的無奈選擇。

但凡有點希，沒有人愿意當。

更何況上頭有關系？

忽然，一個巡妖衛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掃了幾眼，發現人群中江舟，頓時兩眼一亮道：“丁五一！快！李將軍要召見你！”

“唰唰唰！”

一雙雙目紛紛投來。

乙三六更是瞪著眼看他：你還說你頭上沒人？

“……”

江舟回瞪：我真的沒有！

乙三六拍了拍他肩膀，用一種“我明白”的眼神道：“沒事，你不必多說。”

“……”

在巡妖衛催促下，江舟也顧不上什麼頭上有人還是有。

隨著巡妖衛再次來到石峰上。

這一次，卻是直達峰頂。

巡妖衛帶他上山，便說山頂無召令不得踏足，帶著頗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

江舟來到山頂，見到的景象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完全沒有肅靖司的威嚴、森。

方圓幾畝的地，只有一座堪稱簡陋的茅草屋，一個小院，幾棵樹，一張石臺，三兩石凳。

一個男子正坐在石臺邊上，手持一卷書卷，側對著他。

臉形廓剛如斧鑿。

一黑，整潔無比，連一褶皺都看不到。

一頭黑發挽起，用黑鐵箍束在頭頂，一不茍。

石臺上有茶壺、茶杯等，擺放得極其整齊。

江舟看得分明，茶壺茶杯上都刻著一枝墨梅，每一枝墨梅都朝向同一個方向，連角度都完全一樣。

強迫癥+潔癖

江舟第一時間對這個黑男子下了結論。

“屬下江舟，拜見靖妖將軍。”

他自然知道此人是南州肅靖司第一人，李玄策。

“屬下？”

李玄策頭也不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帶著幾分冷厲道：“區區一個執刀人，一介賤役，也配在本將面前自稱屬下？”

話聲一頓，微微抬起眼簾斜視：“還有，你見本將，為何不跪？”

江舟被這道目一掃，渾汗驟然炸起，就如同被某種荒古兇盯上。

額頭、背上，瞬間沁出細冷汗。

如山的力令他忍不住膝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彎曲。

不僅是因為這黑男子的氣息恐怖，如山如岳。

更是因為這個大稷森嚴的等級。

無論是實力、份，江舟和對方天差地別。

“哼。”

就在這時，李玄策輕輕一哼，江舟忽覺心一松，一無形的力道向是一面鐵墻，朝他上輕輕一撞，磕得生疼，但已經彎下的背和膝蓋也順勢站直。

“既然不想跪就不要勉強，本將還不至于對一個執刀人用強，以勢人。”

李玄策將書冊合上，端端正正放到石臺上，還用手仔細平折痕。

才側過頭來：“江舟，你可知罪？”

江舟急忙低頭：“江舟不知將軍何意。”

這次李玄策并沒有用他的氣勢人，如同家長里短一樣，但江舟仍然覺心驚跳。

難道他是妖“臥底”的事曝了？

李玄策角現出一冷笑：“你想要狡辯？”

“江舟不敢。”

江舟心中忽然平靜了下來：“將軍說我有罪，我便有罪，沒有也有。”

李玄策角笑意越冷：“呵呵，你這是在說本將以勢人，故意冤你？你配嗎？”

江舟撇頭不語，面上恰到好地帶著幾分倔強、不忿。

似乎鐵骨錚錚，不想再作無謂爭辯的模樣。

其實他知道自己上可能存在不破綻，卻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破綻。

但他知道李玄策的目的絕不是要向他問罪。

若是對方真的找到了他的什麼“罪證”，那他怎麼狡辯也沒有用。

再者，肅靖司想要他，只要派一個巡妖衛就拿下他就足夠，他本沒有反抗能力。

偏偏不僅沒有，石鋒因為想他，還被下放了。

堂堂靖妖將軍還親自召見他。

為了問罪？

太看得起他了。

所以，李玄策有可能是在詐他。

太乙五煙羅雖然能隔絕萬法，但隔絕不了人心。

有許多事，不需要親眼看見，在心中過一遍，就能得到結果。

總結起來就一個字，猜。

“怎麼？你還委屈上了？”

江舟這般模樣，李玄策不僅沒有怒，原本冷的面容，線條忽然都變得和了許多。

冷笑也變了一饒有趣味的笑容：“在本將面前，也敢如此作派，江舟，你果然不是一般流民。”

江舟眼神微微一。

對不起，我是臥底……

當然，盡管他真沒有給妖當臥底的意思，但這種事就是里沾上黃泥，不是屎也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