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石卻猛的想起汪芳對他說的那番話，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只不過是葉次輔老仆家的孫子的同窗的叔父，而現在，他卻是葉次輔特別提點的人，這是老師對學生的份，待到恩科之后，他便能正式拜在葉次輔門下了。

想到這里，昭石忍不住膛，躊躇滿志之溢于眼底。

看在大老爺昭山眼里，昭石的躊躇滿志就是自大，就是看不起人。

都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誰又比誰差多，憑什麼老二能當舉人，他卻是個泥子，當然，現在早就不是泥子了，可外人說他時，也是舉人的大哥。

憑什麼？若不是他只讀了一年書，他也是舉人，說不定已經是進士了。

昭山口一惡氣，他指著昭石的鼻子罵道：“老二，你大嫂說得沒錯，你不要就不搬出葉次輔來，人家葉次輔管的是朝堂大事，沒空管你和婆娘的那點子事，再說了，你婆娘不守婦道，這還是啥好事嗎？你讀過那麼多書，何為夫綱你不懂嗎？就是葉次輔知道了，也不會斥責于你，你見到哪個當的，家里的婆娘人養漢的？”

昭石怔了怔，他是不信李綺娘會人的，畢竟十幾年的夫妻，李綺娘雖然俗不可耐，可卻不是水揚花的人。

可是大哥說得也對，李綺娘離家出走，就是不守婦道，做丈夫的休掉不守婦道的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葉次輔只是不恥寵妾滅妻，可是他沒有納妾啊，現在他只有一個通房，還是有了孕的，他哪里寵妾滅妻了，從來沒有過。

昭石懸在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下，佛家說醍醐灌頂，想來就是這個道理吧。大哥雖然話糙，可卻令他茅塞頓開。

“好，明天我就去休了！”昭石定下心來，什麼是夫綱，這就是夫綱！

郭老太太罵道：“你個糊涂東西，讀書讀傻了，不只是要休了，你還要先把鋪子要過來，那是咱家的鋪子，咱家的！”

孫氏在一旁勸道：“阿娘，您別著急，他二伯一紙休書，那鋪子自是咱們的，還有的嫁妝，也是咱們的，鬧到衙門也是這樣的。”

郭老太太心里一，可不就是嘛，被休的下堂妻，就沒有拿回嫁妝的，若是那娘家厲害的，找到婆家鬧上一鬧，說不定還能要回去，可是李綺娘的娘家已經沒人了，就是死了也活該。

不過，李綺娘陪嫁的鋪子和莊子都在南邊，這會兒怕是都沒了。

昭石卻想到了鑼鼓巷的這宅子，這宅子是李綺娘出錢買的......

不過魚鱗冊是他的名字，他怕什麼？

“阿娘您放心，兒子明天就把休書送過去，順便再把鋪子拿回來，就是懷姐兒......”昭石懇求地看著郭老太太，雪懷畢竟是他的兒，已經十四了，眼瞅著明年就能嫁人了。

“那死丫頭和娘一樣，都不是好東西，咱們家不缺孫！”

郭老太太只要想起雪懷用銀簪子抵著小孫子口的模樣，就氣得肝疼。

孫氏和曾氏更是恨不能把雪懷千刀萬剮，曾氏把景隆推到昭石面前：“去，讓你二伯看看你頭上的疤，告訴你二伯，你二姐那天是怎麼往你心口上踹的！”

其實那天是他先用鐵锨在背后襲雪懷的，就連額頭上的疤也是被鐵锨砸的，那傷并不重，現在只余下白印子了，可是聽他娘這麼一說，他立刻想起那天的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已經很要面子了，他覺得他長這麼大，最丟人就是那一次了。

他當即就大哭起來：“二姐要打死我，要打死我！”

昭石臉一變，李綺娘母回來的那天，他喝多了，還是被景修醒的，次日約聽說三房家的景隆被雪懷打了，可他并沒有太在意，以為就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卻沒想到雪懷竟然真的想要打死景隆。

景隆才多大？還是個孩子。雪懷怎麼能這樣狠？

果然是李綺娘教的，一個只會掄鍋鏟的俗婦人，哪里懂得教導兒，竟然把他的兒教了市井村婦！

昭石自己沒有兒子，平日里對幾個侄兒都很疼，當然，他最疼的還是大侄子景修。

這幾個小的雖然不如景修，但這也是老家的男丁，是他的親侄子。

昭石拉住景隆，愧疚地說道：“景隆放心，二伯一定好好教訓你二姐，給你出氣。”

孫氏在一旁翻個白眼，暗道曾氏可真會見針，明明家景文才是最委屈的那個，差一點就讓雪懷給弄死了。

看這樣子，婆婆是不想讓雪懷那臭丫頭進門了。那臭丫頭是生是死不關的事，可是總要把那臭丫頭打個半死出出氣才行。

聽說會昌街上很熱鬧，那就在會昌街上打，最好是撕了裳了，讓那死丫頭壞了名聲，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

“阿娘，他二叔一個人怕是不行，萬一那李氏當街撒潑呢，二叔是讀書人，哪里應付得了？不如我跟著一起去，若是李氏撒潑打滾，我也能幫著二叔對付。”

曾氏聞言眼睛一亮，大嫂孫氏從來是無利不起早，不行，好不能讓大嫂獨占了。

雖然曾氏還看不出來這事上有啥好，可是只要孫氏想要占的便宜，都要一腳。

“是啊是啊，大嫂說得對，我也跟著一起去，阿娘，您看行不？”

郭老太太的目在兩個兒媳婦臉上掃過，不用猜也知道們是怎麼想的，也好，讓們出出氣也好，免得李綺娘不服再找上門來鬧騰，這次就要把們母打服了。

“行，你們把高婆子和狄婆子一起帶去，還有阿財和阿旺，人多好辦事！”

郭老太太一錘定音，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昭石還是有些不忍，他看向郭老太太：“阿娘，懷姐兒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那麼大的姑娘，總跟著李氏在外面，若是出了什麼事，丟的也是咱們老家的臉。”

郭老太太啪的一拍炕桌：“我再說一遍，咱們老家不缺孫！”

說著，一指得意洋洋的雪和雪平：“這才是我的孫，懷姐兒那個死丫頭，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