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問得這麼直白了——許言抬眼和他對視，似笑非笑：“怎麼，我就不配有段正常健康的了？”

他把‘正常健康’這四個字咬得有點重，像是刻意提醒沈植他們之間的那段過往有多扭曲不堪。許言不想把舊事翻出來明講，沒意思，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往前走了那麼遠，沒理由頻頻回看，也不可能回看。

看了就累。

沈植的眼睛一瞬間變得很紅，就那麼看著許言。他等了三年，不敢打擾，不敢靠近，用工作填滿自己，像儀一樣不間斷運行，避免任何有可能醞釀緒的空暇。得知許言回國日期的那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重新跳起來了，卻沒想過會被這樣當頭棒喝——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許言的一句話就否決了所有余地。

風從他們之間穿過，兩人面對面站著，看起來近，其實和這三年隔著大洋的距離依然差不多。許言別開眼，繞過沈植走到車邊，拉開車門上車。

車開過沈植邊的時候，許言看了他一眼。

好狼狽。

但看見他那樣的表，許言心里沒任何痛快。

刺痛沈植的同時他也在自我傷害，那段從始至終就是一把雙刃劍，他們靠得越近，真相撕開時雙方的傷口就越深，而許言是失量更大的那個。

不過也都是過去了。

到紀淮家時許年和陸森已經在了，紀淮在洗菜，許言圍上圍——這里就他一個人做飯好吃點。

“還有幾個朋友，晚點到。”紀淮說。

“我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

許言點點頭。

只做兩菜一湯，其他都靠外賣解決。許言盯著鍋發呆的時候陸森來了廚房，從后他的肩：“這段時間怎麼樣？”

許言回了神：“還行。”

真的還行，他拍景那幾年，攀巖爬山鉆樹林，風里雨里大雪里，真要比起來，現在室的快節奏倒顯得更輕松。

“看你心不在焉的，以為累傻了。”陸森側頭看著正在切菜的紀淮，問，“有充電嗎？我忘帶了。”

“房間里。”紀淮洗了個手，“我去拿。”

許言拿筷子夾了塊，邊轉邊對陸森說：“你嘗下咸……”

他杵在那里收了聲——陸森早沒人影了，估計跟紀淮去房間里拿充電了。許年還在臺上打電話忙著公司的事，許言沉默幾秒，自己把那塊吃了。

“喜歡玩這個？”陸森靠在桌子邊，看著那套哈利波特樂高，應該是剛拆不久，紀淮只組好了海德薇，其他的都沒。

“空的時候會玩。”紀淮從床頭拿了充電，走過來遞給陸森。

陸森接過去，兩人卻沒立刻出房間，而是面對面站著。陸森從容不迫地問：“有話說？”

“那天謝謝你。”紀淮說。

“哪天？在酒吧見你喝多了的那天？”陸森笑笑，“就是送你回了個家，不用這麼鄭重其事地道謝。”

紀淮點了下頭，手要去開門，陸森卻又開口：“知不知道你喝醉以后說了什麼？”

手放在門把手上沒再，紀淮轉過頭，平靜地問：“我說了什麼？”

“還以為你記得。”陸森把充電線一圈圈纏在手指上，“原來忘了啊。”

紀淮沒說話，放下手，轉過看著他。

“不過忘了也正常，喝太多了。”陸森抬起下往上看，好像在回憶的樣子，“我好心扶你進房間，結果你一口親了上來。”

他又看向紀淮，眼尾帶笑，指指自己的右角：“親在這兒，親的時候你還了個名字。”

“你我……”

陸森話還沒說完，房門被敲了下，許年在外面大聲嚷嚷：“你倆躲里面干什麼？紀淮哥，你有朋友到了，快點出來。”

“真不巧。”陸森松手，纏在手指上的充電線立刻散開，他打開門，回頭和紀淮對視，“那下次再說吧。”

朋友們陸陸續續到了，三男兩。不久后外賣也送到，許言端菜上桌，許年坐在桌邊手手，趁周圍只有陸森和紀淮，他諂地說：“哥，你真賢惠，不知道以后誰會有這個榮幸娶你做老婆呢？”

許言臉一沉，作勢要把手里的碗扣他頭上，許年抱著腦袋尖一聲：“哥哥哥！使不得使不得！”

吃飯時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坐在許言對面的藍秋晨，三十多歲，紀淮的朋友之一，看著很年輕，是三甲醫院的心理醫生，也有自己參與合作的私人診所。

“找你們看病的人，看起來會有什麼不一樣嗎？”有人好奇地問。

“不會。”藍秋晨說，“沒什麼不同，就像你邊的每個人一樣。”

“人冒生病會找醫生，有的人心里冒生病了，所以來看心理醫生。”

許言緩緩轉頭看著紀淮，紀淮輕描淡寫：“我不是他的病人，我們之前在倫敦是同一棟公寓的。”

藍秋晨笑起來：“放心，我拿測試題給紀淮做過，他心理很健康。”

晚飯結束后，許言找藍秋晨要了張名片。虞雪三天兩頭喝醉了打電話過來哭，許言也分不清到底是無病還是真的哪里出了問題，只能先替留個心。

作者有話說：

沈植：老婆，怎麼不替我留個心呢？

許言：？有事嗎

第44章

一周后，許言和陸森還有另外幾位同事飛去北京參加年中慈善晚會。特定的幾層樓差不多被主辦方包場，晚會結束后，不急著回劇組趕通告的藝人大部分會在這兒過一晚。

虞雪前一晚還在跟他聊視頻，讓許言給挑一下到底穿哪套禮服。許言當時手上正有活兒，就敷衍了幾句，結果被大明星識破，生氣地掛斷。

許言于是給發消息：深藍的那套好看，再加顯眼一點的發飾。

虞雪沒過幾分鐘就發來一張自拍，深棕大波浪，鬢邊別著一支紅玫瑰，臉上沒什麼表，但并不顯得刻薄，倒有種疏離的冷艷——正常起來的時候確實得不可方。

許言：沒錯，就是這樣，越簡單越好。

虞雪很好哄，從文字里就可以看出現在有多開心：我也覺得！還是大攝影師的審好！親親老公！

許言：回頭記得把你這條消息刪了。

他真的很怕林衍找人弄死自己。

虞雪：怎麼了呀老公？為什麼要刪呀老公？雪雪不懂呢[可憐]

許言：麻煩你有點一線星的樣子好吧？

許言負責候場照，陸森負責晚會場和舞臺。今晚來了兩百多位明星，挨個拍過去是不可能的，他倆畢竟是TIDE的主攝影師，只需要專注影帝影后或是一線藝人，工作量并不大。

虞雪姍姍來遲，許言先聽到跟其他人打招呼的聲音，抬起頭后才看見那抹深藍的角。

“老……”這位明星在許言警告的眼神中快速改口，“許大攝影，好久不見呀。”

前一晚還在聊視頻，哪來的好久不見。許言想笑，卻突然有點發愣，毫無征兆地想起那天在攝影棚里，人來人往，沈植站在他右手邊一米外的位置，低聲說：“好久不見。”

那才是真的好久不見。

許言說：“好了，先拍照。”

“你這個戒指！”虞雪眼睛一亮，豎著中指就過來了，出自己那枚戒指，“你看你看，一樣的，款！”

這款戒指包括整個系列在國都還沒開始發售，但陸森好像中意，發了圖片問許言有沒有喜歡的，一起讓品牌方發過來。許言隨手挑了個戒指，當時沒注意它是男同款，可以湊戒。

“還真不巧。”許言微笑，“我等會兒就把它摘了。”

虞雪：“你煩死了！”

“你今天很。”等虞雪走到拍攝位置，許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