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磊冷笑一聲，又噴了口煙：“算直覺吧。那小子不簡單，看槍的眼神不像普通人……他腳不好？”

“是，但問題不大，擱段時間就能自由行。按照231的診斷，也就腦袋麻煩點——阮哥好像了點刺激，有點記憶缺失，外加脖子上的染不能見。”

“231那邊沒老張的消息？”

“說是沒找到，就瞧見了老張要去頭的幸存者。231不會對咱撒謊。池哥，藥也吃了，阮哥肯定不是城里來的。他上也沒啥武……”

“我不喜歡他的臉。”池磊干脆地打斷道，“世界完蛋那會兒你還小呢，不懂也正常。咖啡廳服務員？那張臉可不像。這要萬一是哪個調過基因的大爺，得惹一堆麻煩事。基地里有個關海明就夠煩了。”

丁澤鵬不再說話。每次提到毀滅前的世界，他都接不上話茬。

見丁澤鵬不吱聲，池磊疲憊地笑笑，把手卷煙叼在里，拍拍小伙子的后腦。“多長倆心眼吧，沒壞。”

接著兩個人沉默了會兒，只是瞪著空白的掃描屏幕。

“池哥，你說張哥他會不……”

“說兩句，沒人當你啞。”

“池哥！”

“我不是讓你——！”眼角瞧到黑步足的影子，池磊飛快反應過來，狠命推開丁澤鵬。鋒利的步足劃破池磊的后背，一下子涌了出來。

“是腹行蠊，跑！”池磊咆哮道。

兩人沒管原地搭好的機，撒就往山下跑。結果沒跑兩步路，又一只腹行蠊橫在他們面前。它出鐮刀狀的勾足，甩開碩的腹部，堵住了最方便逃亡的路。

池磊上手就是兩槍。腹行蠊皮厚，打擊腹部沒有任何意義，眼睛和關節才是重點。可惜后背的傷拖了后——腹行蠊不住移，他一槍都沒中。

開始滴落在地上。

丁澤鵬咽了口唾沫。他趕忙拼起激，踏了幾步，用自己的背擋住池磊傷的背，尖比著從他們后近的另一只。

“兩只。”池磊嘶嘶氣，“媽的，它們怎麼跑到這片來了？”

“池哥，城里的巡邏時間……”

“我知道。231應該正過來，等他穩住況，咱們一起逃……小丁，別想著攻擊，這不是人能對付的東西！”

丁澤鵬吁了口氣，將子換了個位置。

百米之外，被堵塞的路的另一邊。唐亦步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

“那是腹行蠊。”唐亦步看向怪，用兒園老師似的口吻親切介紹。“你已經殺過一只了。”

“……謝謝說明。”阮閑麻木地說道。

“我得用槍解決。”

“嗯。”阮閑里應道，揚揚眉。就廢墟唐亦步那手，完全不像是需要槍的類型。

“謝理解。”唐亦步雙手一松。

原本被打橫抱著的阮閑整個人砸上地面，一瞬間有點懵。阮先生緩緩坐起，了疼痛的背部，震驚地向唐亦步。

唐亦步作利索，兩只手已然裝備好了槍狀武。似乎誤會了阮閑的眼神，他咂咂，將其中一把槍丟給阮閑，然后豎了豎拇指。

他面無表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有點假的燦爛微笑，充滿例行公事的味道。

“不用擔心，這個距離在我的防護范圍。你不會有事。”

“……”阮閑面部了。

唐亦步一個沖刺踏上山路旁的巨石，腳在腹行蠊的腹部借了個力，漂亮地翻到戰場所在的那一側。面前的兩只腹行蠊比廢墟里那只大得多，腹部接近兩米高，坐在地上的阮閑很難看清另一邊的況。

阮閑放輕呼吸，仔細打量手中的槍。他一邊快速揣測用法，一邊努力分辨戰斗中的各種聲音。

現在事很明顯。唐亦步擁有十分接近人類的，但由說話方式看來，他明顯不認為自己是人類的一員。綜合現有信息，他八和丁澤鵬口中需要提防的仿生人有關。

關于仿生人的研究一直在繼續，但進展著實不快。人類從百年前就開始試圖制造仿生人，可哪怕直到自己死前那段時間，技方面離完還差得遠——沒有太多工作一定要求人形。警察會有輔助用的大型機械警犬，軍隊會有智能戰車，甚至家政機人都只有一個垃圾桶那麼大。

相比之下，真的人類外貌本太高，并沒有人們所想的那樣有市場。

虛擬現實發展得越發完備，開發獨立AI才是來錢最快的選擇。舍棄“讓件更接近人”這條彎路，只需搭配上一個虛擬形象，加上合適的顱刺激，就能滿足民眾的絕大部分需求。

為保證投資穩定，阮閑自己都有個專門的AI項目組。可惜項目還沒完，他就被一槍了頭。

目前為止，從態度上看，唐亦步準是把自己當了同類。合作協約中需要保守的，也應該和唐亦步的真實狀況有關。

如果唐亦步需要一個同類，自己“暫時偽裝下”總比“直面被滅口的可能”好一點。

阮閑激活槍械，盯百米外的戰場。

一只腹行蠊可以用彈拖住，被兩只包圍的況下可無法再來這招。擋住路的腹行蠊偶爾彈，會出點戰場的況——丁澤鵬稔地揮舞激，已經削掉了其中一只的幾步足。池哥了傷，正持槍擊，一時間看不出哪方更占優勢。

阮閑舉起槍口，眼睛盯腹行蠊的作。

胡攻擊只會激怒它們，他必須抓準時機——廢墟大廳的功純屬命大，要不是天花板上剛好有搖搖墜的幾塊鋼板，阮閑不認為自己能搞定面前這種東西。

一陣槍響后，刺耳的哀鳴扎進阮閑的鼓，其中一只臃腫的腹部不再彈。另一只的行也逐漸遲緩。唐亦步一手拿槍，另一只胳膊撐住腳步有點虛浮的池哥，從怪蟲肚子上再次躍過，向阮閑跑來。小丁依葫蘆畫瓢地跳起，跟唐亦步——

蟲腹本來就，一番戰斗后又裹了不黏。丁澤鵬一趔趄，從兩米高的蟲腹上直接摔了下來。

唐亦步立刻止步，轉頭又是幾槍。蟲子似乎氣暈了頭，揮舞步足，沒有半點逃走的傾向。它厚實的腹部突然癟了下去，三蝎子尾似的東西從鼓鼓囊囊的腹部末端鉆出，向丁澤鵬刺去。

“是尾刺，這東西想和我們同歸于盡！”池哥啞著嗓子喊道，“231，用炸.彈！”

“它已經瞎了。”唐亦步的聲音很穩，持續擊。“炸會引來探測鳥，不是最佳方案。”

“橫豎探測鳥的巡邏時間快到了，及時躲起來就沒事！”眼見丁澤鵬掙扎站起，臉慘白，拖著條狼狽躲避。池哥的聲音變得有點尖銳。“小丁！臭小子，快過來！”

怪已經全是槍傷，它死死咬在丁澤鵬后面幾步。斷裂的黑步足鐮刀般揮舞，沾滿黏的尾鉤發瘋似的。丁澤鵬抿著朝這邊看了看，沒有接近，反倒開始將它引遠。

“往哪跑呢？滾回來！”池哥咆哮道，眼睜睜看著怪離自己的程。“231，炸.彈，這是命令！”

“我只能妥善搬運兩人，現在你們三人都是不便行的狀態。等炸引來探測鳥，注定有一人逃不過偵察。而擊斃腹行蠊需要五分鐘，巡邏在五分四十秒后，有四十秒富余，理論上可以全員存活……如果丁澤鵬不幸犧牲，我會立刻帶你們蔽。”

“……你先用炸.彈，然后帶那倆小子走，我給你放棄我的授權。”池哥一把甩唐亦步的手臂，坐在地上直氣。“不能用小丁冒險，他倆還年輕，要死也該我死。”

“不。”唐亦步手上的作沒停，“我必須選擇集生存率最高的方案，這是規定。”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你——”池哥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差點沒拿穩手里的槍。

“小丁，過來！”阮閑反倒突然扯起嗓子，“231有辦法啦——！”

一聽是231有辦法，丁澤鵬老實地換了方向，從幾百米外向這邊一瘸一拐地跑來。

“你添什麼？！我告訴你……”池哥剛打算轉移怒火，突然倒在地，像是失去了意識。

唐亦步意味深長地瞄了阮閑一眼。

“失過多，他的生理反應不會說謊。你也在等他暈倒，不是嗎？”阮閑嘆了口氣。

就是現在。

心臟擂鼓般跳，耳里滿是的流聲。阮閑拼命息，雙手穩住槍口。時間似乎減緩了流速，怪的作清晰而緩慢。

結合上風速、武狀況和距離，他發現自己能預判到槍彈將要擊中的地方——那覺奇妙得很，異常卻自然，像是出自本能，計算過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同彎腰撿起一片落葉。

這種覺曾在廢墟出現過，但這次尤為強烈。

在丁澤鵬訝異的眼神中，阮閑朝他后的怪開了火。小伙子的視野外，每一枚子彈都打在了唐亦步曾經打中的地方。

傷害驟然翻倍，發狂的腹行蠊作停滯了幾秒。

唐亦步趁機沖上前去，邊開火邊將丁澤鵬撞到一邊——后者跌倒后就沒再起來，阮閑很確定自己看到唐亦步收起了支類似于無針注的東西。

唐亦步丟掉了槍。

“打擊它口下方的柱狀結構！”臉上模式化的微笑消失，唐亦步躍上腹行蠊的腹部。

阮閑毫不猶豫地照做。

被擊中敏，發狂的腹行蠊本能地蜷起。這個作使得它尾鉤后，腹部再次鼓脹起來。唐亦步直接抱一個尾鉤，干脆利落地扯下，連帶出一大串粘稠的臟。趁腹行蠊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將壯的尾鉤作為武，狠狠將腹行蠊的腹部釘在泥土上。

整個過程暴又確，如同猛捕食。

就像阮閑曾見過的那樣，腹部破裂的腹行蠊很快不再彈。

唐亦步拍拍手，把地上的槍別回腰帶，然后一把扛起丁澤鵬。他輕松地原路返回，將失去意識的丁澤鵬放在昏迷的池哥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