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這天, 喬氏備好了香燭、茶葉、糕點、鮮果放在竹籃中，用一塊靛藍的布蓋好。

這些東西都是去寺廟在菩薩面前供奉的。

沈如晚站在門口又問了一次，“阿嬤，你真的不和我們一塊去嗎？”

沈老太太笑著趕人︰“你們快些出發罷, 別誤了時辰。我在家里等你們。”

沈如晚見實在勸不阿嬤, 只好跟阿娘二哥一起出門了。

沈老太太倚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 神有些落寞。

不是不想去, 而是不能去。

三十多年前，日日求神拜佛希保佑那人平安歸來，可最後等回來的是那人戰死的消息。

至此之後便不信神了。

一個不信神的人，再去寺廟只會了菩薩。

而月娘、二郎、晚晚不一樣，們心思純淨, 虔誠, 會得到菩薩的保佑和寬恕。

這麼多年過去，拉扯這青山長大，看著他娶媳婦，又盼回來了晚丫頭。說不定冥冥之中真有神靈在保佑著沈家吧。

皇覺寺香火旺盛名不虛傳, 離寺廟越近，燒香拜佛的人也越多。

走進廟宇大門前，小沙彌給香客遞過來三炷香，香客皆用右手接過，過門檻, 手持香火對著東南西北四方各拜一次, 敬天地。

拜完，將香香鼎之中。

沈如晚跟著喬氏做完這些，便一個個的大殿拜過去。

皇覺寺很大，供奉了許多菩薩, 人最多的是大雄寶殿，其次是觀音殿。

大雄寶殿中佛祖可求萬之事，觀音殿側求姻緣的子居多。

不僅有普通百姓之，亦有達貴人的千金在觀音殿求簽。

沈家人拜了佛祖從大殿中出來，正往觀音殿去，沈彥揚見那邊多為眷，停住了腳步，“阿娘，晚晚，我去那邊的羅漢堂中，等你們拜完了，我在大殿中等你們。”

喬氏一開始沒同意，比劃了一下，想等這波眷離開後讓沈彥揚也去求個姻緣。

沈彥揚飛快的搖頭，“阿娘，你就饒了我罷。”

沈如晚挽著喬氏，看著二哥的窘態忍不住笑了。

沈彥揚指著沈如晚道︰“阿娘，我看晚晚比我更需要求姻緣簽，你還是先著吧。我先去羅漢堂了。”說完腳下如風般跑了。

沈如晚見這火燒到了自己上，紅著臉說︰“阿娘，我我我也不用……”

喬氏失笑，的晚晚才剛回到邊，自然舍不得嫁人。家里要有喜事也得是上頭幾個哥哥才是。

沈如晚和喬氏走進觀音殿跪拜後，在一旁的老僧人請到了開的平安符。

老僧人得知沈氏母是為家中病人所求，于是告訴們在觀音殿的後面，還有一座藥王殿，可去藥王殿求藥簽，只不過求藥簽的人多，每次都只能進去一位，需要排隊等候。

除了求藥簽以外，還需要有人將生病之人的生辰八字，親屬的生辰八字寫在紅綢上，掛到祛病樹上，這樣方能完。

沈如晚看著喬氏猶豫的模樣，說道︰“阿娘，你先去藥王殿求藥簽。我將生辰寫上，去找到祛病樹把紅綢掛上去。等弄好了，我便再到藥王殿去找您。”

喬氏比劃著讓沈如晚小心些。

沈如晚安道︰“阿娘放心吧。”

……

喬氏往藥王殿去了，沈如晚打算回觀音殿再問問那個老僧祛病樹是在哪。

這時一行眷也正好從殿走出來。

有人訝異的喊道︰“沈姑娘？”

沈如晚抬頭看過去，只見不遠兩個著華貴的姑娘帶著丫鬟往這邊走過來。

沈如晚很快認了出來，“柳姑娘、林姑娘這麼巧！”

柳萱再次見到沈如晚，穿著一件橙繡梅花對襟褙子，雖不是雲錦緞，卻也致。那雙杏眼中盛滿笑意，一對梨渦若若現。

柳萱也笑著點了點頭，“沈姑娘也是來求姻緣簽的嗎？”

沈如晚搖了搖頭，“我是想找剛剛那大師打聽一下祛病樹是在哪？不知怎的，好像沒見到人了。”

林宜兒適時上前說道︰“許是在後頭招待香客吧。這些天來皇覺寺的觀音殿的香客特別多，這些大師都忙不過來。”

話音剛落，又有幾位香客進了觀音殿，那些香客之中宦人家的眷居多。

柳萱見到沈如晚出疑的神，說道:“沈姑娘，你要去找祛病樹的話，可以隨我們一塊走。我們要去姻緣樹那邊，祛病樹離那不遠。”

“那多謝柳姑娘、林姑娘了。”

柳萱道︰“沈姑娘不用客氣，不過是順道罷了。”

林宜兒也說道︰“是啊。反正我們也要去那邊，正好路上可以跟沈姑娘說說話。要是書嵐知道我們能在皇覺寺遇上沈姑娘，肯定會後悔沒來了。”

聽林宜兒提到孫書嵐，沈如晚關切地問道︰“孫姑娘的好些了嗎？”

“好多了，就是還不能走太久。所以書嵐這回是由母親過來替求簽的。”

這麼急著求簽嗎？

沈如晚發現從觀音殿出來，跟柳姑娘和林姑娘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又有了幾個眷前往觀音殿。

有點納悶，難道是皇覺寺的觀音殿姻緣簽特別靈？

走到一僻靜的地方，柳萱說︰“沈姑娘是不是覺得有點奇怪？”

沈如晚點了點頭。印象中子說起姻緣一事，難免會。可柳姑娘和林姑娘說起此事的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柳萱讓丫鬟都退後些，與林宜兒都低嘆一聲。

“沈姑娘，說與你聽聽也無妨。其實不僅僅是我和宜兒來求簽。今日顧六姑娘、趙姑娘、秦姑娘，還有一些上回參加了花宴的姑娘都先後到這里求了姻緣簽。”

“因為攝政王殿下要合生辰八字選王妃，夠得上資格又適齡的姑娘們，與其說是來求姻緣簽不如是來求定心丸。現在能夠有合適定親對象的，都早早就訂下了。其他的也都在求菩薩保佑千萬不要跟攝政王的八字合上。”

沈如晚聽了一頭霧水，這樣也可以的嗎？

柳萱苦笑道︰“是不是聽起來荒謬？”

林宜兒扯了扯柳萱的袖子，“柳姐姐，快別說了。前面來人了。”畢竟做下這決定的是攝政王和太皇太後，要是被人聽到們背後抱怨，指不定又要惹事端了。

從前面過來的一行人，沈如晚也有點眼，好像也是在梅林花宴上見過。

柳萱開口道︰“秦姑娘，你沒陪在老夫人邊嗎？”

沈如晚反應過來，是了，這位姑娘是秦老夫人的孫秦詩詩。

幾位姑娘都紛紛見了禮，得知秦詩詩也是要去姻緣樹那里，便與一道同行。

沒走多久，前面出現了分叉路口，柳萱說︰“沈姑娘，你往左邊去就是祛病樹了。”

沈如晚看了看那條幽靜的竹林小路，點了點頭，再次謝過。

林宜兒說道︰“沈姑娘，回去後你可別忘了給我們下帖子呀。書嵐可念叨好幾回了，說沈姑娘許是不願與我們來往呢。”

沈如晚自然答應們，回去後就給們寫帖子。

一直都沒有出聲的秦詩詩突然道，“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如晚雖到詫異，卻也停下腳步。

清風吹過，竹林搖曳，風中帶著一清新的味道，沈如晚站在竹影下看著秦詩詩。

秦詩詩斟酌一會兒，才有些難為的說︰“不知沈姑娘可否告知，你那株素冠荷鼎是在何買到的？上回在安國公府見到沈姑娘給顧六姑娘送了一株素冠荷鼎，我祖母見了甚是喜，回到家中也常常提及。可我與哥哥四打聽都未找到新的素冠荷鼎。祖母生辰在即，我，我想給祖母送上一件賀禮。所以想試試去找賣素冠荷鼎給沈姑娘的賣家，若是還能找的新的一株，我定當重重酬謝沈姑娘。”

沈如晚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事呀。

說道︰“秦姑娘，那株素冠荷鼎並不是我買的。而是我哥哥從山中找到的。”

秦詩詩難免有些失，如果是從山中找到，定是千辛萬苦才找到那麼一株，也不知道費了多代價。

想要再找出一株，只怕難上加難了。

秦詩詩道︰“原來如此，謝謝沈姑娘解。那，那我不便打擾了。”

秦詩詩說完便準備離開，沈如晚出聲喊住了，“秦姑娘，秦老夫人既然那麼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一株給老夫人。其實也是謝秦老夫人當初願意幫我。”

沈如晚從柳萱那麼那里知道，若不是秦老夫人提議去攝政王府別院接，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回來。

雖然因阿楚姐姐的緣故，並未遇到們所說的可怕事，卻也激秦老夫人的一片善心。

秦詩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驚喜道︰“沈姑娘，你家里竟然還有素冠荷鼎嗎？”

沈如晚點了點頭。

秦詩詩舒心一笑，“那我一定要去沈姑娘府上拜訪，還沈姑娘莫要拒絕。”

沈如晚倒沒有推辭，還是願意相信秦老夫人和秦姑娘。

告訴了秦詩詩住址後，沈如晚加快腳步去往祛病樹的地方。

沿著竹林小路走下去，遇到的人越來越，沒過多久，見到了一顆古老的參天大樹。

樹上掛了不紅綢緞。

不過這棵樹後面隔著一扇牆，里頭像是個院子，卻沒有找到門。

沈如晚再往東邊空曠些的地方看去，遠也有著一顆大樹上面掛著紅綢緞，那邊約有人聲隨著風聲傳過來，大約是柳姑娘們所說的姻緣樹吧，那棵樹上的紅綢更多更集。

沈如晚把寫好生辰的紅綢拿出來，往樹上扔，可輕飄飄的綢緞很快就落了下來。

失敗幾次後，沈如晚不得不找來一塊石頭裹在紅綢里繼續往樹上扔。

紅綢終是掛在樹上了，可似乎有點用力過頭，石子往牆那邊院子里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