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江昊鳴見爹回來了。

高興得拉著他往家裏走。

屋子裏傳來一陣陣的香。

他一愣。

快步走到院子的灶臺邊，才發現自家媳婦兒姚娟正在做飯。

一鍋悶了紅薯。

另一鍋是紅燒。

江明一瞅。

和自己抱著的這一盆一模一樣。

“你回來了？”

姚娟沒注意看江明手裏的紅燒。

雙手在圍上了，興高采烈道：“回來的正好，趕來吃兩口，小洲送來的，我剛熱好呢！”

江明愣住了。

“誰送來的？”

“小洲啊！”

姚娟歎了口氣，頗有些慨。

從碗櫥裏拿了一個碗出來，給江明裝了一碗悶紅薯，道：“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村子裏的人，家家戶戶閑下來都在捉黃鱔，賣給小洲哩！一斤六錢，能補不家用！”

“我準備過兩天也去捉，能掙一點是一點，不過現在村子裏的黃鱔也沒那麽多了，不知道能捉到多……”

姚娟叨叨著。

江明沉默，抿著，看了一眼鍋裏正在咕嘟嘟冒著熱氣兒的紅燒。

他這個弟弟。

真的……

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

江洲一路趕著驢車到了水窪村。

他上還放著今天掙到的五百多元錢。

原本打算將這些錢讓江明帶過去，但是，江洲想了想，到隔壁村收黃鱔，總不好也給人打欠條。

隔壁村，不知不知底的，誰願意費這功夫給你抓呀？

萬一抓來你不給錢，豈不是更完蛋？

江洲打算用現金結賬。

他出發前，特意去村子裏的代銷點換了足夠的票。

水窪村在距離縣城更遠的地方。

很窮，都沒通電。

水窪村，顧名思義。

早些年，一開春，基本上到都能夠看見水窪窪。

後來搞集建設，村子裏家家戶戶都出來開發農田。

幾個小水窪填平了，山上擔一點泥土下來，一填平，踩一踩，牛耕一耕。

這田就能種糧食了。

水多，黃鱔啥的肯定也多。

江洲趕著驢車過來的時候，家家戶戶剛好吃了三點的下午飯，出來再幹點活呢！

江洲也不害臊。

他趕著驢車，走到土路旁，放眼去，群山腳下，到都是在田裏秧的莊稼漢和婦。

“收黃鱔咯！”

江洲車子嗓子喊了一聲。

“六錢一斤！黃鱔拿來就換錢！現金現結！”

這一嗓子喊的。

順著這廣闊的山巒，層層疊疊的回在這一塊窪地。

所有人原本都在彎著腰種地呢！

聽見有人在喊話，當下一人直起腰，好奇的朝著土路這邊看過來。

“喊啥？啥收黃鱔？”

“不曉得，沒聽明白呀！”

“黃鱔？”

一農村漢子順手從泥裏了一條出來，扔在田埂上，眉頭一皺，“這玩意兒，啃，煩人得很！”

江洲接著喊。

“收黃鱔！六錢一斤！現在收，現在結算！多都要！”

他有耐心。

甚至站在了驢車上，雙手握了一個喇叭，朝著外麵大聲喊。

這下好了。

一圈山了天然的屏障，將聲音斷了下來，一遍遍來來回回的回著。

“收黃鱔！”

“六！一斤！”

“現金！結賬！”

……

……

好家夥！

剛剛將黃鱔扔出去的那莊稼漢子一愣。

頓了頓，第一反應就是趕從田埂上將那半死不活的黃鱔撿了回來。

這黃鱔，和自己大拇指一樣，可有七八兩呢！

他放在水裏養了養，見黃鱔了口氣兒，趕一掌拍在自家兒子上。

“二混子，玩啥？！去問問！收黃鱔，真的假的？”

和東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小名二狗。

十五六歲。

瘦黢黑。

這會兒正拎著蘆葦編的草兜子，在水裏捉泥鰍黃鱔呢！

泥鰍子短，靈活，不好捉，這會兒草兜子裏麵，莫約裝著一斤多的黃鱔。

小的二狗還瞧不上。

都從草兜子的孔裏跑出去了。

這會讓在草兜子裏呆著的，全都是比拇指還的黃鱔。

二狗被他爹拍了一掌。

疼的呲牙咧。

莊稼漢子手重。

這一下，差點兒沒拍得他肩膀歪了！

“我去瞅瞅。”

二狗聞言，一隻手拎著草兜子，飛快在水裏洗了洗都是泥的腳，穿上解放鞋，朝著對麵的小路奔去。

幾分鍾就哼哧哼哧的跑到了江洲的驢車邊。

江洲笑著看著他。

“你幹啥的？”

二狗警惕的瞅著他，生怕他是拍花子。

“我買黃鱔。”

江洲也不怕他看。

他笑了笑，出手指了指二狗手裏拎著的那一兜子拇指的黃鱔，又指了指自己板車上放著的幾個大籮筐。

“吶，黃鱔賣給我，六錢一斤，怎麽樣？賣不賣？”

江洲笑道：“我看你手裏黃鱔也有一兩斤了，能值一塊多錢哩！”

一塊多錢。

對於半大的孩子來說，真可謂是天文數字！

嘿！

往日裏，過個年，爹媽就給幾分錢！

二狗眼睛晶晶亮，盯著江洲：“真的假的？你有錢？給我瞅瞅！不然我可不賣給你！”

江洲從口袋裏出了一疊票。

又順手從板車上的籮筐裏麵拿出了一桿秤。

這是出門的時候經過村長江長保的家裏借來的。

畢竟江洲雖然手準，但是出來做生意，別人可不聽你瞎報數兒。

有秤才是最公平的！

二狗也不孬。

畢竟人就在這裏，就算是跑，能跑到哪裏去？

這裏就是水窪村。

他一個外村人！

二狗將手裏的黃鱔遞了過去。

連著草兜子一起稱的。

“一斤八兩，但是你這草兜子吸了水，扣掉一兩，就是一斤七兩。”

江洲飛快算給這個半大的孩子聽。

“一斤七兩，六錢一斤，也就是一塊零兩分。”

江洲看著他，“對不對？”

二狗上過兩年學。

這會兒掰著手指，算了半天，才算是算明白。

“對！一分錢不錯！”

當下。

江洲給錢，二狗給黃鱔，一手錢一手貨。

這會兒不人都朝著這邊看呢！

二狗拿了錢，遠遠站在田埂上就衝著自家爹媽爺喊。

“爹！娘！賣黃鱔了！我得了一塊錢呢！”

說著拿著一張紙幣，遠遠的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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