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蕭容洲是出于什麼樣的目的選擇跟隨前往江北大營，江明煙都不想讓他陪冒險。

這是深思慮，并且已經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將手中的羊皮地圖塞進懷里，江明煙將死掉車夫搬下馬車，挖了個坑把人埋了。一轉，就發現坐在馬車的蕭容洲，不知何時站在了的后。

這是江明煙第一次見他穿白，一月白的簡單長袍，不著任何紋飾。潑墨似的長發未用金冠束起，只用了一碧玉簪半挽。他姿修長如玉，立在艷景里，眉目如畫。

落葉從枝杈上被風吹下，巍巍的跌落在他的腳邊，而立在原地的人，就像這凋零的樹葉，蕭瑟而又凄涼無助。

江明煙了，朝著馬車走去，錯而過時，被對方扯住了胳膊。

“江明煙。”

第一次蕭容洲的聲音清冷而又沉靜，“朕許諾不了你權勢，地位，但……”

他聲音一頓，將江明煙扯到近前，他盯著一雙燦若星河的眸子，像是躊躇了許久，方才下定決心開了口，“但……朕可以陪你，無論生死。”

有些事，錯過了是一輩子，是時間漫長而又難以忍的煎熬，每當回想起種種，總覺得應該大膽一些，再大膽一些。

他的一雙眸里藏著深，這一次，江明煙看到了。深邃黝黑耀眼奪目，就像是夜空之中被月點亮的星子。

這一刻，江明煙覺得自己的心了，他的一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心湖，跌宕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再也無法平靜。

這些話是蕭容洲第一次說給江明煙聽，帶著一子期許，但面前之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讓蕭容洲面上有些慌，他蹙了一雙眉頭，將雙手放在對方的雙臂上。

“城，危險，朕可以……朕可以陪你，你不要一個人……唔。”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張，蕭容洲的話也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可話沒說完，上就到一方，接著便是子的馨香撲鼻間。

江明煙踮起腳，雙手摟住對方脖頸，到對方因張變得渾僵，低低一笑，“傻子。”

蕭容洲：“……”

江明煙將頭枕在對方肩頭，聲音里帶著一子明快笑意，“我剛剛在想，陛下這句話中可信的分大概有多，可就在那一瞬，明煙想明白了。陛下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便是將整個心都放在了明煙這里，你信任我，我，也愿護我。”

聲音一頓，將頭從蕭容洲的肩頭移開，定眼將人瞧著。

面前的蕭容洲似乎還沉浸在震驚里，就連眉頭都因此而擰做一團，江明煙抬手將它平，一字一句的笑道：“既然陛下真心，明煙也愿將我的真心放在陛下那里，你，也愿護著你。”

不過就是一個城，蕭云景再怎麼猖狂，也不會公然弒君，即使如此，多一個人一個人又能如何？自己的夫君，還可以護的。

蕭容洲沒有說話，而是用一吻回應了。

比起剛剛的呆愣，顯然，這一次能到對方從里到外的喜悅。

風聲和著馬車車角銅鈴聲，悅耳清脆。

“娘，這里有兩個人在親親。”

江明煙：“……”

蕭容洲：“……”

稚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兩個人慌張的分開，并向著聲音來看了過去。

只見林子里，站著一個小孩，小孩穿著一極為樸素的小褂子，背上背著一個背簍，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這邊。

這覺有種被現場抓包的窘迫，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

好不容易一親芳澤的蕭容洲一臉沉的邁步向前走了一步，將江明煙擋在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面實在難看，那孩子竟是嚇哭了去，轉往回跑。

江明煙錘了他一拳，嗔怪道：“看你把孩子嚇得。”

“……”

說著，順著那孩子跑走的路線看過去，就瞧見孩子跑向一個婦人，那婦人同孩子一般背著一個背簍，手中拿著一個鐮刀。

“娘，他好可怕。”

蕭容洲：“……”

世人談及疆國皇帝陛下，都是以和煦，謙謹評價他，第一次有人說他可怕，這讓蕭容洲有些措手不及之。

看著他眉頭微微蹙起，江明煙抬手安的拍了拍他，“陛下多笑笑。”

母子兩個人似乎也沒有想到這里有人，那婦人抱孩子一片警惕的看著江明煙。

江明煙害怕會出什麼岔子，走上前去，與婦人攀談，“剛剛，嚇著孩子了，不好意思。”

婦人看江明煙面善，稍稍放松了警惕，朝著蕭容洲看了過去。

“不用怕，他是我夫君。”

一笑，再次開口，“剛剛出了點事，沒想到孩子跑了過來。”

“小孩子跑。”

視線看向不遠的馬車，問出聲來，“你們這是……？”

“哦，我們要去城。”

江明煙看了看天，問出聲來，“請問，這里離城遠嗎？”

“遠。”

婦人的聲音一落，江明煙的眉頭便蹙了起來，“那不知從這里到城，大概要多久？傍晚的時候可否趕的到？”

“那怕是困難。”

江明煙與婦人道了謝，轉回到了蕭容洲的邊，“應該是這附近的人。”說著指了指天，“剛剛詢問了一番，城距離這里尚遠，看來我們運氣不太好，今晚怕是趕不到城里了。”

江明煙的聲音剛落，服袖子就到被人拉扯住，低下頭去看，就看見小男孩就站在的邊，用手拉扯著的服袖子。

與蕭容洲對視了一眼，蹲下來，聲音和緩，“怎麼了？”

男孩睜著一雙大眼睛，聲氣的回頭指了指自己的母親，“我娘說你們可以跟我們回去。”

聽到孩子這麼說，江明煙站起來，看向邁步走來的婦人。

便是聽見婦人盛邀請道：“這里偏的，你們一路到傍晚可能也找不到住，可以跟我回村里住一晚，明早你們再趕路。”

“這樣不太好吧。”

婦人抬手指了指江明煙后的馬車，“你們應該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吧。”

沒有車夫的馬車，林中落魄夫妻，婦人顯然意有所指。

江明煙挑了挑眉，就看見婦人溫和樸實的一笑，“我們村子離這里不遠，你們可以將馬車趕過去，休息一晚。”

幾番勸說，江明煙應下了婦人的好意。

彎下腰，將孩子一把抱起，笑道：“既是如此，你們也上馬車吧，我趕車過去。”

看著江明煙抱著孩子逗弄的模樣，立在后的蕭容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沉默。

“愣什麼神，走啦。”

到后蕭容洲有些低糜的緒，江明煙招呼著母子兩個人先上車，轉回重新走到了蕭容洲面前。

“怎麼了？”

隔著江明煙的肩膀，蕭容洲的視線看向那個蹦跳上車的男孩，聲音很輕，“喜歡孩子？”

孩子？

江明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眸里閃過一瞬間的異樣緒，看著他，淡笑出聲，“難道陛下不喜歡？”

“喜歡。”

他抬手將江明煙抱住，抬手在后背拍了怕，“會有的。”

一瞬間，江明煙似乎以為蕭容洲知道什麼，知道那個早已經被深埋進心里許多年的。

江明煙拉著蕭容洲回去的時候，男孩已經坐在了馬車，婦人站在車前等著他們二人。

“我來駕車，你們上去吧。”

“村子離這里不遠，我來給你們指路。”

與他們同行的婦人桃英，家里就住在這附近的大梁村里，兒子順兒，是同自己青梅竹馬生下的，兩個人婚沒幾年，男人為著生計便去城謀生去了，每年會給家里寄上一些東西，等到年末回來。

與桃英談了一路，江明煙逐漸的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面前的婦人就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村民，家中一畝三分地，自給自足。

正如桃英說的那樣，大梁村離那片樹林很近，村子不大，站在半山腰上可以窺見整個村子的全貌。

想若是有一天他們不做帝后，是不是可以在山中找個小屋住下來，看著蕭容洲洗手作羹湯的模樣。

馬車駛過泥土地，停到了一間破落的院落面前。

“家里窮，你們別嫌棄。”

“你能給我們一個住的地方我們已經很激了，要不然我和我相公恐怕今天就要在馬車里。”

一輛馬車從村子里駛過，村里的百姓就像是見到了什麼稀罕東西似的，紛紛的跑出來看。

桃英一家實在稱不上富戶，甚至窮的都要靠著鄰居救濟，突然有一天，桃英與那兒子竟然坐著馬車進了村，眾人紛紛猜測，桃英是不是攀上了富戶。

江明煙聽著周遭的議論聲，腳步一頓，桃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落在臉頰旁的發別在耳后。

“鄉親們都沒有惡意的，他們說說而已，你們都別介意。”說著抬眼看向立在江明煙側的蕭容洲，“你家相公長得真好看。”

到四周窺探的眼神，江明煙錯擋在了蕭容洲的前，編了一個像樣的理由，“他家里人長的都比較好。”

跟著桃英進了屋，院子外圍圍著的百姓見沒什麼熱鬧可看，方才慢慢散開來。江明煙站在門邊，看著百姓徹底散去，方才平復了心底張的緒將門關上。回過頭來時，問出聲，“順子在院子里玩沒事吧。”

桃英從屋拿了幾個碗出來放在桌上，“沒事，他經常在院子里，不用管他。”

人是普通人，村子是普通村子，可不知道為何，江明煙心底總有些不安，但這子不安又不知道從何起。

相比于江明煙的張，從剛剛離開樹林之后就變得有些沉默的蕭容洲相對顯得更加輕松。

坐在蕭容洲的側就聽見桃英出聲問道：“看你們的樣子，應該都是從京都來的人吧。”

江明煙輕嗯了一聲，將視線從桃英的屋子上回。

剛剛一掃而過，發現桃英的屋子不大，三四間瓦房，土墻，石瓦，一眼到頭的樸素。就連面前的碗都裂開了一個豁口，顯得破敗不堪。

與京都的奢華想比，這里顯然太過貧窮。

“英子，英子？！”

就在桃英剛剛給兩個人倒上水，院子外便有人著急的喊著桃英的名字。

“你去看看吧。”

聽見江明煙的話，桃英方才一臉歉意的沖著兩個人微微頷首，手在圍上了，便推門而出。

屋子里就只剩下兩個人，江明煙看著一旁端起碗喝水的蕭容洲挑了挑眉，“陛下可還習慣？”

可是深知蕭云景的德行，出個門，恨不得把整個府邸都搬出來，吃穿用度必須按照平日慣例，非玉杯不用。養尊優的姿態，讓江明煙都自愧不如。

同樣為皇家一員，蕭容洲顯然沒那麼多的講究。

修長白皙的手指挲著裂開的碗邊緣，就像是在這上好的珍寶一般優雅。

“有發現什麼嗎？”

聽著蕭容洲漫不經心的語調，江明煙微微瞇起了一雙眼睛，反問出聲，“難道大梁村真有什麼不正常？”

“沒有。”

蕭容洲將手中的碗放在桌案上，站起來，月白的袍拂過桌案，鋪散在地面上，他抬手將門打開了一條，再次開口道：“皇后不用張，大梁村中并無不正常。但今日，我們或許不該進村。”

算算時間，蕭云景也應該接到了消息，用不了多久，眼線便會追來。貿然進村，或許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江明煙又何嘗不知，可一路躲躲藏藏又不是的風格。

“什麼？！沒錢？要不拿順兒抵債？”

就在兩個人打算在說什麼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傳來順兒撕心裂肺的哭鬧之聲。

江明煙一把將門拉開，就瞧見一個大漢圍在院子里，沖著桃英罵罵咧咧。其中一個男人，將順兒抗在肩頭。

“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是做什麼？”

江明煙這輩子最痛恨兩種人，一種是仗勢欺人，一種是狐假虎威，而顯然這群人就是在仗勢欺人，欺負桃英母子倆。

“呦，英子什麼時候你家來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妞。”

到后突然一冷，按住了面不善的蕭容洲的手，“在這呆著，我去會會他們。”

“小心行事。”

縱躍至院子里，日頭下，一翻飛如蝶。

“兩種選擇，要麼放人，要麼教你們如何做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長了智齒，腫了半張臉，太痛苦了。

晚些零點還有一更，等不到的小可，白天會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