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肯定自己沒有想多。

當初第一代趙王和先祖兄弟深, 彼時先祖立國之後，分封的趙地算是富饒的地方。

要說如今這位趙王沒有野心，那是假話。畢竟, 誰也不願意把腦袋別在腰帶上, 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人摘走。可趙地再富饒，也沒法和一國的財力相比，貿然手，那是自尋死路。

因此，趙王暗地里確實養了私兵，但謀反這種事, 他是絕對不敢的。

可嚴韶羽偏偏提了這件事……皇上顧忌趙地富饒, 不想將百姓拖戰火之中, 願意暫時容忍趙王府的所作所為, 比如忽略太子妃份, 主幫嫡出郡主正名……和百姓比起來，這些都是小事。

等到趙王府洗清自己謀反的罪名，已經承認的郡主又不能廢掉。趙王面一言難盡︰“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將趙王府全都一網打盡？到時候，琦蕓也不了……”

嚴韶羽口道︰“說得好像不是郡主就能似的。”一句話落，他不願在此事上多說，一揮手道︰“本世子確實查到王爺在邊境陳兵二十萬，王爺好自為之。”

趙王當然沒有陳兵, 他人還在京城，沒這麼作死的。看著嚴韶羽離去的背影, 他心復雜。

嚴韶羽那話說得沒錯, 沈琦蕓是趙王府嫡，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皇上暫時不知, 日後也會知道的。若趙王府一朝傾塌，王府上下全部淪為階下囚，哪怕沈琦蕓還沒回府，同樣不了。

沒得了郡主份的實惠，卻要和郡主一般罪，怎麼看，都是認親劃算。再有，當下士農工商將人分為三六九等，王府郡主的份故固然是束縛，但會得到更多的便利。

原先他以為嚴韶羽對明月有心，如今看來，倒是他錯了。

有皇上金口玉言承認了沈琦蕓的份，趙王妃帶回府後立刻命人準備新郡主的院子，又找來了繡娘重新給沈琦蕓裁。

一直忙碌到半夜，趙王才從外面回來，看到對坐著喝甜湯的母，他了眉心︰“早點睡。”

趙王妃見他疲憊，好奇問︰“出了何事？”

趙王看了一眼沈琦蕓，道︰“嚴韶羽去跟皇上說我趙王府在邊境陳兵二十萬，皇上才這般寬容。”

畢竟，兵都已經到了城下，萬一惹惱趙王掀起戰火，就得勞民傷財。

沈琦蕓一臉驚訝︰“那您有陳兵麼？”

趙王沒好氣道︰“趙王王妃都還在這里呢，我有那麼蠢麼？再有，趙地再富饒，人再多，還能拼得過一國之力？明月現如今已經是太子妃，以後的儲君流著我的脈……這人爭一場，說到底就是為了子孫後代。我的子孫都已經能做國君了，目的已經達到，我又不是閑得沒事做。”

王妃皺了皺眉︰“皇上本就……萬一將計就計，借此罪名將我們全府上下拘進大牢怎麼辦？”

趙王也頗覺棘手，沒做過的事想要澄清很容易，只看皇上信不信，或者說，得看皇上願不願意放過他。

若是不願，那就得想辦法皇上不得不放！

京城離趙王封地陸路得走一個月，水路也得二十日，來回最快也得一個多月。皇上若是要派人查探，至也得一個多月之後才得到消息。

趙王撂下煩心事，道︰“你先發帖子出去，給琦蕓正名。對了，既然回家了，這名兒得改一改。就明蕓吧。”

沈琦蕓不願意，道︰“琦蕓好，就這名吧。”見趙王一臉不贊同，低下頭︰“我不想改名。”

最要的是，可不想和明月郡主一起排名，明蕓聽著像是的妹妹。

沈琦蕓想到什麼，好奇問︰“那我和太子妃誰是姐姐？”

本來就是芳側妃有孕在後，又是故意在王妃臨盆時喝下催產藥，怎麼算，明月都是妹妹。

趙王妃約能猜到的心思，心有點復雜。王妃以要培養母為由，陪著沈琦蕓一起回院子，甚至還陪睡覺。

說實話，沈琦蕓不習慣。

哪怕這個人是名義上的生母，但兩人之前就不。躺在床上，沈琦蕓很拘束。

趙王妃也睡不著，著邊溫熱的軀，翻了個，看著朦朧的窗外︰“琦蕓，以前我真的以為明月是我兒。若早知道你被那個賤人送出去苦，我一定早就把你找回來了。你不要怪母妃好不好？”

沈琦蕓隨口道︰“我沒怪您。”

趙王妃也是害者，也不願意自己和兒分別多年，還把仇人的兒當做親生孩子費盡心思養大。實在怪不著。

“關于宴客，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趙王妃興致︰“凡是你想要的，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辦到。”

沈琦蕓來的第一天就是嚴韶羽的丫鬟，雖然偶爾些委屈，但在銀錢和食住行上從來沒有被虧待過，因此，真沒什麼想要的。想了想道︰“如果能經常出門就好了。”

王妃一愣，隨即眼圈紅了︰“你現在是郡主，在這整個京城里，除了公主之外，就屬你尊貴，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沒人陪，可以告訴母妃，母妃陪你一起去。對了，要是有誰看不起你，或是在你跟前說些不好聽的話，你盡管來跟我說，母妃幫你討公道。”

沈琦蕓心復雜的，因為王妃真正的兒已經不在了，低聲道了謝。

又過了一會兒，當沈琦蕓以為邊的王妃已經睡了時，忽然聽到喚︰“琦蕓？”

沈琦蕓嗯了一聲。

王妃翻坐起︰“琦蕓，我思來想去，有件事得跟你說清楚。”

沈琦蕓也跟著起︰“您說。”

王妃沉默了下，半晌道︰“明月……確實是芳側妃所出，我也確實恨側妃的所作所為，但明月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又是太子妃，你哪怕不喜歡，也別表現得太明顯，反正在宮里，你在宮外，相的時間不多。忍一忍就過去了。”

沈琦蕓並不意外王妃說的這番話，因為早就看出來王妃舍不得宮中的明月，在中間和稀泥很正常。

“只要不惹我，我不會與爭執。”

但如果太子妃故意找茬，沈琦蕓本也不是能忍的子。不管皇上為什麼承認了的份，如今的都已經是郡主，過段時間禮部那邊會送來屬于郡主的。

大家都是郡主，誰也不比誰低賤，真論起來，明月的份才是經不起推敲的那個。不過，趙王妃說得對，常人不能隨便宮，宮里的人也不會天天出來，兩人見面的時間不多，想吵都難。

關于趙王府多出了一位郡主的事很快就在京城里傳開了，眾人都聽說了芳側妃的所作所為。對于趙王妃的遭遇都同。

說實話，主母做到這份上，倒霉的。

自己的兒流落在外，從小就做伺候人的丫鬟。反而把罪魁禍首的兒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還將其捧做了太子妃……要是在未為太子妃之前知道真相都還稍微好點，太子已經大婚，普通人家都不好隨便斷親。這皇家的兒媳就更不可能被休棄了。

再有，只看趙王的面子，皇上也不會那麼做。

現在好了，嫡出郡主無論怎麼嫁，都不如芳側妃的兒尊貴，一輩子都得被其在底下。只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窒息。

無論眾人心里怎麼想，接到了趙王府的帖子，都欣然赴約。

到了喜宴當日，沈琦蕓換上一大紅衫，宮裝逶迤，擺華貴，走到人前，一點都不比當初的明月郡主差。

正熱鬧之際，宮中忽然來人，手里拿著皇上的聖旨。

原來是皇上得知今日趙王府有喜，特意賜沈琦蕓為二品琦蕓郡主。

這和皇上正名又有不同，一般郡主都是三品，沈琦蕓比們高一級，也是皇上對的看重。或者說，對趙王府的看重。

趙王夫妻倆反應飛快，下心里七八糟的想法，急忙上前領旨。不止如此，宮中的太子妃也得皇後娘娘開恩，允其回家與妹妹相認。

前兩天沈琦蕓還想著二人這一生也見不了幾次，沒想到才隔兩天，兩人就要見面。

沈琦蕓今日臉都笑僵了，好多夫人都不認識，干脆尿遁，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歇著。

剛坐下不久，就聽到有沉穩的腳步聲過來。

像是男客。

沈琦蕓心下嘆氣，想著是哪個不長眼的往這邊來，一回頭就看到了長玉立的嚴韶羽。

“世子爺？”

嚴韶羽離幾步遠站定，上下打量︰“別這麼喚我。你最近如何？”

沈琦蕓一抬手，華麗的袖擺飄飄，笑了︰“吃得好睡得好，父王他們對我不錯。”

嚴韶羽看著的眉眼，沉默了下，道︰“那就好。”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尷尬。沈琦蕓還想著寒暄兩句就分開呢，就聽到不遠傳來悉的聲︰“你們倆在做甚？”

話中帶著怒氣，還有質問之意。

沈琦蕓側頭就看到了不遠的太子妃。

太子妃一明黃宮裝，滿臉威嚴︰“琦蕓，看在姐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安王府和趙王府是不能結親的。”

沈琦蕓又沒想再安王府，聽了這話，面特別平靜，強調道︰“算起來，我比你先出生，哪怕只是早半個時辰，那也比你年長。你不該直呼我的名字！”

太子妃愕然。

細想想，好像確實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