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皇后是派人去召裴清沅進宮說話，可來的卻是姜氏。

　含章殿姜氏同鄭皇后大眼瞪小眼，也不是看不出來，鄭皇后一貫和善的面容上，有幾分怒，眸中含著薄慍。

　但不能不來啊。

　大郎那點心思，急切的，明晃晃寫在臉上，把人扣住了問，他也老實坦白不瞞著。

　姜氏心里很清楚，外甥那張臉，都這把年紀了，看了都覺得心，何況大郎那傻小子呢？

　反正都跟韓家退了親，要是阿沅住在郡王府這段時間能跟大郎看對眼，那親上加親，豈不比便宜了外面的要強上百倍。

　結果還沒來得及多叮囑兒子幾句，讓他不許唐突，不許冒失，宮里就來了人，說中宮傳召。

　鄭皇后好端端的傳阿沅說什麼話？

　姜氏心思一轉，鬼使神差想到了趙禹。

　他說，裴大姑娘看著弱不風，這樣其實不好，該一同練武，強健。

　他說，河東裴氏家門顯赫，冠裳不絕。

　然后就來了。

　甚至沒讓裴清沅知道，宮里來了人傳進宮。

　鄭皇后按著額邊：“不是說剛跟著二郎他們去練武場回來嗎？怎麼一進家門就病了？”

　姜氏訕訕的笑：“子不是太好，從小就病怏怏的，可能是路上吃了風，一回家就開始咳，咳得厲害，有些起熱。”

　說的跟真的似的，鄭皇后橫了一眼：“我怎麼記得裴家那孩子時在京中小住，好得很？”

　“額……”

　姜氏啞然無語。

　心道你記還好的。

　鄭皇后冷哼了聲：“說吧，你到底想干什麼？我就把到宮里來說說話，難道吃了你外甥？你是不是本就沒讓孩子知道我傳進宮的事兒，攔了含章殿的，就進宮來了？”

　瞞嘛是肯定瞞不過去了。

　打從一開始鄭皇后就沒準備信的鬼話連篇。

　嫁給郡王那年，皇后還不是皇后，連太子妃都還沒當上，晉和帝彼時封憲王，是以那會兒同鄭皇后走也還算多，還行，彼此之間自是有些了解。

　“圣人，我能不能問問您……”

　鄭皇后一抬手：“你聰明，我也不瞞你，本來是想把人到宮里來我見一見，家的意思，若是我也可心中意，想給和二郎賜婚。”

　誰？！

　怎麼變趙行了！？

　姜氏登時錯愕：“圣人是說，二郎？”

　鄭皇后擰眉：“二郎明年十八了，難道不該考慮他的親事？”

　又不是這個意思！

　可趙禹他不是……

　那都不重要。

　姜氏心思轉過，話比腦子更快些：“這恐怕不。”

　鄭皇后心頭一沉：“怎麼說？是那孩子有什麼……”

　“阿沅很好。”

　鄭皇后遲疑的一瞬，姜氏就把話給接了過來：“我今日進宮也是為這個來的，然哥兒也看中了阿沅來著。宮里來人說圣人傳召，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大對勁，您要想見，抵京第一天您就傳進宮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剛與韓家退了婚，我估著，您或許這個心思，所以沒來，我自己進宮來見您了。”

　鄭皇后一臉的尷尬。

　這事兒可真是人無語。

　家李福來說，也細細問過，聽家的意思是，二郎平白去找胡家麻煩，恐怕是為了給裴清沅出頭，可李福又說，二郎在福寧殿時一口回絕，說他絕非裴清沅良配。

　鄭皇后心里想著，二郎也很可能是為姜家小姑娘出頭的，不過總歸還有個裴清沅在里面，也許真是為了人家姑娘，然后被親爹揭穿心思，不好意思了呢？

　是以還是覺得把裴清沅召到含章來見見。

　誰知道召來這麼個事兒——

　鄭皇后臉不大好看：“然哥兒親口同你承認的？”

　姜氏說當然：“我一眼就看穿他心思了，留了他問話，他承認了！”

　那……

　“那你怎麼個意思，想家賜婚嗎？”

　姜氏連連搖頭說沒有：“阿沅還未……”

　糟糕，差點兒說了。

　一咳嗽，改了口：“孩子們自己的事，就不麻煩家了。阿沅這不是才剛退了婚嗎？等再過些時日。今年要在盛京過年，明年開春后才回河東，我準備帶上然哥兒，親自送回去，正好同裴家說說。”

　說個屁。八字沒一撇的事。

　但總不能說準備順其自然吧？萬一鄭皇后就是看上了阿沅，非要搶當兒媳婦呢？

　這種事，誰先占著算誰的，就算是家圣人，也不能從手里搶兒媳婦！

　萬一將來阿沅看上的真是趙行，那大不了來含章殿給圣人請罪，把兒媳婦還給圣人就是了。

　鄭皇后眸暗了暗，面上掩不住的失：“看來兩個孩子倒彼此中意……可那……”

　正想問可那終究不是還沒說定，含章殿的掖著手進了室來回話：“二殿下聽說郡王妃來了，說來給郡王妃請個安。”

　鄭皇后眼皮一沉，不太想讓他進來。

　姜氏卻笑呵呵說好啊：“圣人，正好二郎來，不然您當面問問二郎，他要真是對阿沅有心，我也好幫著您一塊兒勸勸他。畢竟君子不奪人所好，他總不好同他弟弟搶的吧？”

　鄭皇后真想讓趕走人！

　姜氏這張啊，就是從小被老國公和國公夫人慣出來的。

　姜護襲爵之后，天下無人不知那是個最護妹的，大姜氏和小姜氏兩個，小的那個從小乖巧倒還好，大的這個卻自縱豪橫，被寵的越發天不怕地不怕。

　婚后昌平郡王更事事順著來。

　這張真是煩人！

　·

　趙行是聽說他一走李福就去了含章殿，沒多久含章的出宮去，然后姜氏就進宮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恐怕是他父皇兒沒把他拒絕的話放在心上。

　母后派人去傳裴清沅，結果召來了皇嬸。

　他如何在殿中坐得住，換了方便見人的服，急步往含章而去。

　了殿，趙行眼神匆匆掠過，見他母后神雖如常，但有煩躁，想是皇嬸那張，不知說了什麼，把給氣著了。

　但也正因如此，趙行竟松下一口氣來。

　姜氏見他來，是真不怕徹底惹惱鄭皇后，笑呵呵徑直就問他：“二郎，聽圣人說，你喜歡阿沅，想娶阿沅做你未來的正頭王妃，是嗎？”

　鄭皇后一記刀眼扔過去，直接改口：“是你父皇讓我裴家姑娘進宮來見見的。”

　趙行一臉無奈：“兒臣不喜歡裴大姑娘，在福寧殿跟父皇說過的，母后您怎麼不來問問兒臣，就聽了父皇的。”

　他提步往鄭皇后邊去，溫聲問：“您就這麼急著要給兒臣定門親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