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燃早起準備煮蛋吃粥時,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清晨廚房, 煮蛋向上冒著熱氣，電飯煲里煲著燕窩粥, 煎蛋鍋里兩個并排煎蛋，吐司機在加熱吐司, 咖啡機在運轉。

沈硯向煮好的茶里面滴蜂，用攪拌棒慢悠悠地轉圈兒。

小香妃乖乖趴在他腳邊, 吃著盤子里的早餐雪梨。

一切都很安靜好。

而沈硯剛洗過澡，穿著白浴袍，頭發趴趴的，脖頸間約有或水或汗的亮珠兒, 廚房里都是他上的沐浴香。

……

沈硯這是故意的吧？

溫燃撓了撓鼻尖兒, 倚著門框聲音慵懶地說：“沈總, 這樣吧, 您一天給我做飯洗，我給您一個月二十萬工資。”

沈硯端著茶回頭, 后腰倚著廚臺, 過蒸汽掀眉看, “一個月二十萬，勉強一年二百萬, 十年兩千萬, 五十年一個億，這樣吧，您一次給我一個億。”

溫燃眨眼, 示意他繼續說。

“那我這輩子，”沈硯逐步走向，清冷目冷靜從容，“就都是燃總您的了，如何？”

“我沒錢。”溫燃在臉紅心熱之前轉走。

“免費的呢？”

溫燃冷漠：“倒也不要。”

沈硯在后輕輕笑出了聲，聲音清澈如湖，還有風吹湖面出的波浪，人心。

一早上就被調戲的溫燃，熱氣從口一直向上蔓延到脖子與臉，臉徹底紅了。

這位家里有十幾座山的貴公子哥兒，又是煙花又是要賣的，真的是起人來不要命，有點不太能得住。

溫燃一走，正在吃雪梨的豬也跟了上來，豬仰頭看，發出兩聲好像是“你要去哪”的豬哼哼。

溫燃低頭看豬，不知道是被這只豬逗笑了，還是被誰逗笑，輕輕抿笑開。

“燃燃，”后的聲音又隨晨風吹來，“去洗漱，回來吃飯。”

溫燃：“……”這口吻怎麼像爸爸兒吃飯。

溫燃的早餐一般就是一個水煮蛋，半碗粥，看似沈硯之前并沒在意，現在對溫燃的早餐習慣倒是門清兒。

既然已經是合租，沈硯開車送溫燃去上班，送的方式是他的大車，跟在溫燃的小車后，保鏢似的一直尾隨到溫燃公司。

溫城集團的地下停車場已修好，兩輛車一前一后停穩，溫燃坐在車里微微恍惚。

第一次見沈硯是在爸的辦公室，之后就是在這個地下停車場等沈硯，想要送沈硯回家，當時沈硯拒絕的毫不留甚至冷漠。

溫燃按開車門，車門飛上去，在車里仰頭看非要開車送來上班的沈硯，心道這種風水流轉的覺是真爽。

溫燃在車里換鞋，開車時穿運鞋，下車后要換高跟鞋，剛換好，坐在駕駛位上還沒起，穿墨風的男人站到了面前。

停車場不冷，但有種空曠的味道，溫燃抬頭看他，他后是數輛流線冷酷的車，沈硯的表也依然沒什麼表。

沈硯的五真的令人移不開視線，是冷清疏離的頂級值，但他勾笑的時候，瞬間若冰山融化春暖花開。

沈硯此時垂睫看，眼睛里輕淺勾著笑。

“沈總，”溫燃竭力保持冷靜，不為他這張臉所，“您有事嗎？”

跑車很矮，沈硯緩緩蹲了下來，與平時，“我中午來接你和錢戈雅，送你們去寵領養中心。”

之前的事還沒徹底結，錢戈雅把錢打給張哲愷做慈善了，但是現場照片還一直沒拍。

不拍照片傳到網上，這件事就是白做。

溫燃想到錢戈雅就不舒服，沒有針對沈硯的意思，但心里的不舒服還是反應到了臉上，低頭著熊貓掛飾，沒什麼緒的“哦”了聲。

“我再去西海岸那邊辦點事，”沈硯自下往上打量著溫燃的神，看出不悅，便繼續說完，“那邊養了只格不太好的狗。”

溫燃抬眼看他，眼里有猜到他何意但不確定的問號。

沈硯輕笑，隨后從風兜里面拿出一只可以的小豬玩，“手。”

溫燃眼里的問號變為巨巨大問號，懵懵地手，“沈硯，你是把我當三歲小孩嗎？這和洗澡的小黃鴨異曲同工吧？”

沈硯把小豬玩放到掌心，“看。”

溫燃半信半疑地了一下，而后小豬發出一道尖，“錢戈雅是煞筆！”

“？？？？”

聲音是調了音那種加速后又尖又快的聲音。

溫燃震驚地又了一下，小豬又尖：“錢戈雅快領盒飯！”

溫燃這次忍不住笑出了聲。

再小豬，小豬飛快說：“錢戈雅被狗咬！”

溫燃連按好幾次，小豬饒舌：“錢戈雅瘋了錢戈雅傻了錢戈雅進監獄了！”

“這什麼啊，”溫燃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這也太稚了，“沈硯，這是你做的嗎？”

沈硯歪頭笑看，“心有沒有好一點？”

好太多了啊！

這個也太減了。

溫燃著笑出的眼淚點頭，沈硯手指輕扶額邊頭發，聲音輕得里面溢滿溫，“燃燃開心就好。”

溫燃隔著笑淚呆呆看他。

原本冷冰冰的停車場，恍似都因沈硯這一句話，變得如高照的炙熱。

溫燃心相當好了，一上午在辦公室里沒事兒就小豬玩，給錢戈雅打電話通知錢戈雅中午回公司、一起去寵領養中心時，溫燃都沒有冷臉不高興。

中午溫燃在公司吃完飯，和錢戈雅一起在大樓門口等沈硯。

玩豬在溫燃的包里放著，溫燃越琢磨越想笑，錢戈雅看溫燃忍著笑的模樣，緩緩皺起了眉，有疑從心底冒出來。

錢戈雅親昵地挽起溫燃胳膊，“燃燃最近心很好呀，是和沈總了嗎？”

溫燃斜眼看錢戈雅的手，不溫不火地甩開，“我是否跟沈總，和您沒有半錢關系，不用打聽。”

錢戈雅沒惱怒，就這樣笑著松開溫燃，退后半步瞇眼瞪溫燃。

溫燃如果和沈硯正在往，那還真和錢戈雅有關。

沈硯開車來接溫燃和錢戈雅，開去寵領養中心的一路上，只有錢戈雅出聲和沈硯聊了兩句。

錢戈雅在后面笑問：“沈總最近很忙吧？還麻煩您親自開車送我們，實在不好意思。”

沈硯的反應是完全漠視錢戈雅，側眸看向溫燃，關心問道：“冷不冷，車溫用再調高嗎？”

溫燃忍笑說：“好啊。”

錢戈雅自討沒趣，不再搭話，安靜坐在后面琢磨事。

窗外冬日風景蕭條，錢戈雅眼睛瞇得狹長，氣惱，不服，以及冷。

到領養中心，張哲愷出門迎接，幾人表面樣子做得足，溫燃配合地和錢戈雅姊妹深地自拍合影。

錢戈雅還想和溫燃以及狗狗一起合影，聲求著溫燃說：“燃燃，和姐一起拍一張吧？拜托了？”

張哲愷養的寵狗都打了針，如果拍照，抱出來的狗狗也都不咬人。

但是溫燃原本就怕狗，又被狗咬過，聽到這個建議就擰起眉，正要諷刺，忽然沈硯將攬到后。

沈硯面對錢戈雅，眸攜著寒氣，如深冬的風刺人骨頭，“錢總，適可而止。”

錢戈雅訕笑道：“沈總，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向網友證明燃燃不怕狗。”

沈硯道：“那麼我想向網友證明你不會親手弄死自己的狗，把你放進狗籠子里一起拍照證明你與狗相融洽如何？”

錢戈雅臉瞬間僵。

溫燃站在沈硯后，沈硯的風肩膀寬，背脊拔，看不到他表，卻清楚地再次到被沈硯保護的溫暖。

以為一個人無法走到冷漆黑的隧道盡頭，但他又一次出現在前，為擋住隧道里未知的洪水猛，令漸漸能夠看到隧道盡頭的。

這種暖是穿四肢百骸，直直穿心。

拍好照片后，錢戈雅當場上傳到網上，之后沈硯開車上了高架。

“這條路，”錢戈雅質疑問道，“沈總，不回公司嗎？”

沒聽到沈硯的回答，倒是聽見玩手機的溫燃不咸不淡地說：“沈總去西郊辦事，晚一小時回去，錢總有事的話可以下車先回去。”

西郊和海洋館是一個方向，錢戈雅猜想辦事或許與霍東霖有關，便沒下車，微笑說：“我沒關系，只是擔心燃燃有事要忙。”

溫燃嗤聲笑，“瞎幾把心。”

話音落，錢戈雅臉一冷，而沈硯微微偏頭看一眼，那目很像父親對兒的警告——你再說一句臟話試試？

溫燃嗓子莫名了一下，撓了撓嗓子，不敢再多說一句，轉頭看窗外。

下高架橋，沈硯開出市區，進郊區，轉進一條小道，路漸漸變得崎嶇且寂靜。

錢戈雅第六滲出來，心里不安擴大，“沈總，這是要去哪？”

話音方落，沈硯的車停在路中間，錢戈雅問：“怎麼了？”

溫燃不知道沈硯打算，也問：“怎麼了？”

沈硯開門下車，“拋錨了，我看看。”

溫燃沒遇到過車拋錨，好奇，“那我也看看。”

沈硯回頭看明顯已經心神不定的錢戈雅，“錢總在車上稍等。”

溫燃關上車門時，微笑著給錢戈雅留了一個“您就在車上安心等著吧”的眼神。

錢戈雅惶惶，沒多等一秒，跟著就開門下車。

這條都沒修過，沒有監控，前后也沒有人，錢戈雅怕溫燃給使絆子，堅決不落單。

沈硯打開前車蓋，溫燃站在他邊探頭看，正想問里面這些都是什麼，突然就被沈硯手攬到后，接著一個極快的影子閃過，向他們飛奔過來。

而后錢戈雅的哭喊聲破空而響，“啊——”

溫燃驚得一抖，雙手抓著沈硯的服，從他后出腦袋看錢戈雅。

就看到一只狗將錢戈雅撲倒在地，死死撕咬著錢戈雅的一條。

錢戈雅穿著白闊，里面連條薄秋都沒有，子已經撕扯碎，能看到狗已經撕破了的，白子上全是，錢戈雅怎麼甩都甩不掉它，一聲又一聲的哭里都是崩潰的恐懼與疼痛。

溫燃倒吸一口氣，當時被狗咬的場景浮現眼前，恐懼也要鉆出來，忽然沈硯轉過來，掀開風將裹懷里。

眼前陷一片黑暗，沈硯膛息聲很重，下擱在頭頂輕而堅定說：“別怕，我在。”

溫燃還沒鉆出的恐懼，突然平息。

漸漸聞到他服上沾惹的他的氣息，有溫暖，有安全，有淡淡煙草味。

沈硯在以的方式為出氣，也為釋放那時的恐懼以及那時藏在心底的恐怖影。

不知什麼時候，枯樹后面傳來一聲口哨，咬錢戈雅的狗倏然松口，轉就飛奔離開消失。

錢戈雅已經滿臉冷汗與眼淚，被咬得疼痛懵怔。

溫燃被欺負過，心就狠了，反正周圍沒有監控沒有人，冷漠地上前，下外套裹在錢戈雅的上止，帶上車，全程一句假惺惺的姐妹都沒有。

錢戈雅后來已經哭不出聲，返回市區，上了高架橋后，才回過神來，給人打電話讓去醫院。

流不止，錢戈雅額頭都是汗，煞白，打過電話后冷冷看向溫燃，哆嗦著聲音說：“溫燃，你別以為你這就有靠山了。沈硯，你心里不是有許供春嗎，看許供春男朋友回來了，你就來利用溫燃忘掉許供春？”

溫燃臉瞬間沉。

沈硯聞言眼皮一跳，輕輕握住溫燃的手。

錢戈雅沒完沒了，顯然早就想拿這件事氣溫燃，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唐銃當兵六年，沈硯就在許供春邊當騎士，保護許供春整整六年……”

沈硯冷道：“錢戈雅。”

錢戈雅不管不顧，繼續道：“再加上之前和許供春青梅竹馬的十多年，溫燃你是蠢還是自，你真以為你和沈硯相四個月，他就能上你？”

溫燃深呼吸，“你是不是還沒被咬夠？”

錢戈雅一個坐在后排，沒人能堵住，今天就是鐵了心，無論沈硯和溫燃說什麼，都繼續冷言冷語，“不信你問問沈硯，他現在是喜歡你還是你，你放心，肯定是‘喜歡’你，他對許供春才是。否則他四個月就能上你，再有一個四月，他還會上第二個人，你不是他初，也定然不會是他的終點。”

錢戈雅到醫院，有助理和媽陪前陪后、拍片手針。

溫燃把送到醫院門口沒停留，也沒再回沈硯的車，敲窗和沈硯說有事就走了。

后面有車在排隊開進醫院門前，沈硯不能下車，眼睜睜看溫燃迅速坐上醫院前的出租車。

錢戈雅功地扎到了溫燃的痛點，就是沈硯曾經對許供春一往而深這件事。

沈硯打來電話，溫燃沒接，不喜歡冷暴力，雖然和沈硯并沒有談，仍是給沈硯發了條短信，“我冷靜冷靜，你去上班吧。”

能讓溫燃冷靜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笑笑那里，笑笑最近因商君衍而煩心，另一個就是去看廣場舞。

和平廣場一年四季都有人在跳舞，初冬很冷，溫燃外套給錢戈雅止用了，省得錢戈雅失過多再訛見死不救，著肩膀坐在長椅上發呆。

沒有怪罪沈硯的意思，只是心底不確定沈硯到底有多喜歡這件事，如酵母作用，在心底越發酵越膨脹，膨脹巨大疙瘩堵在口，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緒。

這件事在心里，沒辦法抹平。

已經知道沈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付出怎樣的深，就更令口堵著難。

不知過了多久，冷得打了個噴嚏，才從這件事回過神來。

心道算了吧。

是什麼算了吧，也不清楚，只是有這個念頭，算了吧。

溫燃正要起走，忽然視線里又闖一只肚子超大的大熊貓，短笨拙地向走來。

溫燃好像見到老朋友般，瞬間就笑開了，站起來朝它揮手，“哈嘍，朋友，又見面了。”

大熊貓也朝招手，然后走到面前，就給一個大熊貓抱。

發冷的溫燃頓時暖和起來，抱著大熊貓不想松手，“你好暖，可凍死我了。”

大熊貓卻松了手，溫燃“哎呀”一聲，抓著它又要往它懷里沖，大熊貓向后跳著躲開，但它失算了自己的人偶服的笨重，退后到一屁坐到了地上。

溫燃大笑著去扶它，熊貓好像氣惱地不用扶，而后從超大口袋里拿出一件開衫。

溫燃不可置信地問：“什麼，是借給我穿的嗎？”

大熊貓點頭。

溫燃頓時熱淚盈眶，“我天，你是什麼稀缺種啊，也太暖了。”

溫燃穿上，瞬間暖和起來，暖得反而打了個寒，但打完寒就舒服地笑起來，想摘大熊貓的腦袋，“請問您是溫暖的老嗎？”

大熊貓還笨重地坐在地上，見溫燃要來摘它腦袋，慌張地往后躲著爬，一邊對溫燃擺手搖頭。

溫燃見它不想被摘腦袋，也就不勉強了，向它手說：“我扶您起來。”

大熊貓半信半疑地手，溫燃真沒勉強它的意思，用力扶它起來，然后又給它一個擁抱，“謝謝你呀。”

說著，溫燃聲音里多了鼻音，“你好溫暖，幫了我兩次了，真的謝謝你。”

很多委屈，沒辦法和朋友家人表現出來，但面對這樣一個溫暖的陌生人，往往能夠更輕松地表達。

“我爸不是親爸，我媽對我不聞不問，有個男生保護我，心里卻還有別人，”溫燃肆無忌憚地吐著委屈，鼻音變得越來越重，“我是不是命不好啊，我是不是不配得到啊，我是不是……”

這時面前的大熊貓，忽然出聲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