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出這樣的作的。

念頭好像自然而然從腦子裡冒了出來,連同宋煜當初擁抱自己的畫面。但真的鑽進他的懷里之後，聽到宋煜的心跳，樂知時驚醒過來，覺自己瘋了。

雷聲又一次劈下來,原本想離開的樂知時下意識抓住了宋煜的服。

他聽見宋煜的聲音,帶著迷茫。

“你說什麼？”

果然不記得了。

樂知時平白產生出不甘心的緒來,其實對他們來說,擁抱並不算多麼要的大事。小時候宋煜經常抱他，念小學的時候下很大的雨，也是孩子的宋煜會把他抱起來,讓他可以像樹袋熊一樣盤在上，不會踩在雨水里。

雖然打雷的時候不被允許抱著睡覺,但在他難過的時候，宋煜會主抱他。擁抱是一種無聲的安。

這些對樂知時來說都習以為常，但他就是對宋煜在睡夢中的相擁耿耿於懷。

明明他是被抱住的那個,但主的一方卻什麼都不記得。

換一個人在他邊，他也會一個翻就抱在懷裡嗎？

“我沒說謊，就是這樣的。”樂知時有些固執地重複了一遍，埋在他口的頭抬了起來，著宋煜的眼睛。

距離好近，哪怕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到宋煜的臉孔，能覺他在皺眉。

“我沒有覺得你說謊。”宋煜的心跳比樂知時想像中還要快,震在黑夜中被放大, “我只是不記得發生過這樣的事了。”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抱歉，睡著的時候沒有太多意識。”

樂知時漸漸鬆開了手,在下一道白閃過的瞬間主從宋煜的懷中退出。他忽然想通，猜想宋煜只不過把那時候的他當做是放在床上的抱枕，或是被子，這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你不要道歉，我也只是舉例子。”

擁抱也代表不了什麼的絕好的例子。

隔著幾厘米的空隙，樂知時對宋煜坦白了自己的念頭，“我其實很喜歡你抱著我的覺，很有安全。”彷彿很怕被責難似的，樂知時很快又自己承認，“但這很奇怪，我知道。”

宋煜很安靜，只是在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隔著被子，了他的肩膀。

這個作讓樂知時覺到了鼓勵，他面對面，又看向宋煜的眼睛，“就今天一晚上，你可以抱著我嗎？”

他開始不斷地合理化自己的要求，就像他想吃某種東西的時候，會邏輯清晰地擺出各種機，“外面的雷一直不停，我總是睡不著，抱著會比較有安全。我快點睡著，你也可以不用擔心我，不用管我了。這算是特殊況，我不會天天和你睡在一張床上，也不會每晚都是雷雨天。”

覺宋煜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樂知時又靠近了一些，“你不用，我著你就行，我不著你胳膊睡。”

宋煜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但又有點笑不出來。他已經快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一廂願地覺得樂知時稚，還是他真的長不大。

他忍不住出手，樂知時的頭髮，然後停留在他的側臉，很輕地蓋住他的耳朵。

但無論如何，宋煜不想把樂知時弄得更加混和迷，所以又重複了一次。

“不管你舉出什麼例子，我都沒有，這是事實。”

樂知時眼睛閉著，看起來很順從也很乖，“那如果你了呢，你會讓我知道嗎？”

“你想知道嗎？”宋煜有些口而出，問完後自己又有點後悔。

樂知時不知道自己想還是不想，他不想被瞞在鼓裡，但是知道了可能也不好。他不太希自己的哥哥分給其他人。

共同一個枕頭的距離，兩個人的呼吸也在空氣中融。宋煜在這種靜謐又折磨人的氣氛中等待著樂知時的答案，等來的卻是樂知時的話鋒一轉。

“我的同桌是個生，也有一個哥哥。”樂知時特意補充道，“是親哥哥。”

“之前跟我抱怨，自從哥哥之後就不經常在家了，以前放假的時候會帶去歡樂谷，或者去吃很多好吃的，但現在他都會刻意和保持距離，怕朋友不開心。”

樂知時說著，像是氣不夠似的，閉著眼長長地吸了口氣，聲音沉悶，“今年哥哥結了婚，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後就很難見到他。我對說，你可以去找他啊。”隨著話語，他的睫輕微地，“但說找過，在哥哥的新家裡，很像一個做客的外人。其實這很正常，換一個角度來看，沒有人願意自己的人把分給其他人。所以我同桌也說，自己只要習慣了就好了。”

宋煜默默聽他說著，想到了小時候的樂知時。那個時候真趣，可又認真，什麼都不忌諱。但現在類似的話題再次出現，他也不能用當時的語氣去敘述了。

“我們以後也會這樣吧。”閃電閃過，把樂知時的臉照得蒼白。雷聲落下，他似乎醒悟過來，自我否認道：“親兄妹都這樣，我們以後只會更加疏遠，我都不是你的親弟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煜總覺樂知時要哭了，心揪了一下。他對自己罪惡私心的抗拒終究還是輸給了對樂知時的共，自我放棄似的把樂知時拉懷中，“不會的。”

樂知時不大相信，“是你說的，人和人很容易走散。我現在越來越相信這一點了。”他閉上眼，下抵在宋煜肩窩，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問，“我們為什麼不是親兄弟呢。 ”

宋煜的手搭在他的後背，閃電後把他抱，他有些無奈，反問樂知時，“你為什麼想和我做親兄弟？”

“因為社關係很脆弱。”樂知時的手環住宋煜的腰，“可如果是親兄弟，就算別的關係切斷了，緣關係是割不斷的。”

聽到這句話，宋煜覺得樂知時既天真又殘忍。

他早就明白自己的私心，所以從沒有一刻期過和樂知時是親兄弟，他希他們最好沒有關係，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這份關係裡最好不要摻雜任何其他的，他會減些負擔，不會在擁抱他的時候想到自己的父母，不會在牽手的時候背負他人的眼。

也不會分不清樂知時對他究竟是什麼，不會產生太多僥倖心理。

見宋煜不說話了，樂知時了他的後背，語氣變輕鬆一些，“我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樂知時，應該是他們的狀態。

宋煜不回答，樂知時又說：“你會覺得我很變態嗎？”

這句話差一點把陷傷的宋煜逗笑，他低聲說“不會。”並且很正直地只了樂知時的頭髮，“你小時候就是這樣。”

樂知時困又倦怠地問了句為什麼。宋煜說，“可能是因為你小時候對我建立了親依賴，一般來說是孩子和父母才會有的關係，也有兄弟姐妹，況特殊，你的依對像變我，所以會產生分離焦慮。其實也是正常的，有的人年紀很大了，離開父母還是會難過。”

聽他說話，樂知時覺得很安心，思考力在睡意干擾下明顯下降，只抓住了分離焦慮這個關鍵詞。他覺得很有道理，和宋煜分開真的會讓他焦慮，所以他抱著宋煜，在他懷裡蹭了蹭，很像是撒，“那你可以不離我太遠嗎？可以多回家嗎？”

宋煜的都僵了幾秒，覺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覺得給樂知時一個承諾會讓他比較容易眠。

“嗯。”

“真的嗎？以後也是？”

明顯聽到樂知時開心起來，宋煜又忍不住點了下頭。

樂知時再次把頭埋下來，準備睡，他發現自己其實很容易從宋煜上獲得想要獲得的東西。宋煜看起來很難以親近，但他其實是個很容易妥協的人。

輕聲說了句晚安，樂知時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雨一直肆無忌憚地下著，很吵，宋煜的手掌沒有離開過樂知時的側耳，直到雷聲完全消失，樂知時的呼吸變得平穩。宋煜才放下手，輕輕搭在樂知時的腰上。

深夜是人類意志最薄弱的時候，很容易做出一些衝的選擇。所以宋煜也放縱了一秒，他低下頭，很輕地吻了吻樂知時的發頂。

除了窗外的雨，無人知曉這一吻。

天快亮的時候，樂知時迷迷糊糊醒了，發現宋煜沒有趁他睡著後離開，很開心。單人床太仄，他的腰有些酸，閉著眼在他懷裡躺了一會兒，覺有些熱，又轉過，額頭靠在牆壁上。

睡夢中的宋煜覺到翻的作，也了，下意識從背後抱住了樂知時，整個後背都被安全地裹住，舒適又安全地嵌合在一起。

樂知時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是七點半，外面很亮，他用被子蒙住頭，又想起宋煜的囑咐，扯了一點下來。

後知後覺地覺床上了個人。樂知時瞇著眼翻了個，趴著，出一隻手臂在欄桿外甩了甩，含混又沒氣力地著宋煜的名字。

也不知道重複了幾遍，他終於聽到些靜，很費力地抬了抬腦袋，睜開眼，看見宋煜從浴室裡走出來，帶上了門。樂知時了眼睛，趴在宋煜的枕頭上，懶懶道：“你怎麼早上也要洗澡……”

宋煜像是沒料到樂知時醒這麼早似的，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有些訝異，但很快就恢復了，“這樣比較快清醒。”

他還想說讓樂知時多瞇一會兒，自己去買早餐，沒想到樂知時主爬了起來，沒住過宿的他下□□的作很是不練，宋煜就站在一邊，隨時準備扶。

不過他沒能上手，樂知時安全著陸，腳踩在瓷磚上。宋煜勒令他穿拖鞋，樂知時才飛快踩在拖鞋上，著懶腰，像一個合格的學人那樣說：“我也要洗澡。”說完他就朝浴室去了。

宋煜無奈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低頭拿起桌子上的手錶戴在手腕。然後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了一眼浴室，然後提前懊悔起來。

果不其然，打開淋浴的樂知時在裡面大了一聲。

“水好冷！”

就算調回到合適的溫度，樂知時出來的時候也還在抱怨，“你不會用冷水洗澡吧，好冷啊，會冒的。”

宋煜沒有解釋，要解釋“一個21歲男青年早上起床為什麼要洗冷水澡”的問題，很有可能會把自己繞進去。

他不想出現那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尷尬局面，所以及時轉移話題，催促樂知時和他一起去吃早飯。

樓下的水沒有像宋煜預料中那樣沒過一樓，反而退了不。樂知時全都穿著宋煜的服，怕踩，特意選了條只到膝蓋的短，白生生的一雙小在外面，又細又長。

樂知時喝了一碗熱乎乎的蛋酒，是蛋沖在燒開的醪糟米酒裡做的，甜甜的，滋味醇厚，他又吃了一個手掌大的面窩，這算是油炸早餐裡數他不會過敏的食。他喜歡掰開來吃最裡面焦脆可口的圈，然後咬一口的外圈，鹹香脆，還可以嚐到米漿和大豆的滋味。

“晚上是不是還要上晚自習？”宋煜遞給他一張紙巾。

提到這個，樂知時就開始喪氣，“是啊。”

“吃完午飯就回去吧，我送你。”宋煜也喝了一口蛋酒，“撐過這一段時間，就可以休息了。 ”

樂知時雖然很不想走，但還是點了點頭，“而且棉花糖一個人在家肯定很不習慣。”

宋煜觀察樂知時的表，沒有太難過，覺他其實確實長大了。

吃完飯，樂知時說油炸的東西有點膩，想買飲料，宋煜只好帶他去了昨天自己去的校園超市。樂知時是典型的天秤座，有嚴重的選擇困難癥，所以定定地在放飲品的那排冰櫃前站了很久。

宋煜陪他站著，周圍來往的人不，好些生都往樂知時的方向瞟。他外表很出眾，又是有別於眾人的混臉，引得關注是很常見的事。但宋煜覺得不太舒服。

這比他自己被人圍觀的覺更差一些。

“這是你昨天瘋狂喝的那個吧。”樂知時拿起櫻桃味可樂回頭看宋煜。

宋煜糾正說，“沒有到瘋狂的程度，只是口才喝。”

這飲料讓他想到了同樣不太愉快的記憶。

樂知時看著這包裝，出嫌棄的小表，“你不覺得這很像小時候喝的那種退燒糖漿嗎？一模一樣。”說完他放下來，拿了一瓶檸檬味的蘇打水，“就這個吧。”

在結賬的地方，樂知時又了一支檸檬味的棒棒糖，讓宋煜一起結賬。

出來之後，宋煜開始囑咐他，“你在學校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我沒有。”樂知時反駁，“我不會那麼傻。”

明明都答應吃別人從家裡帶來的飯了。

“不管是魚，還是什麼甜品，家裡不是沒有，沒必要吃外人給你的。”

樂知時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有點怪怪的，但還是應承下來，“我知道的。”

宋煜這才罷休。兩人在校園裡散了散步，積水多的地方，樂知時的腳都泡在水里，不小心踩到什麼，了一聲。

宋煜低頭一看，竟然是隻紅的錦鯉，但他語氣淡定。

“可能是淹水之後從旁邊那個湖里跑出來的。”

但樂知時不覺得尋常，他覺得自己超級走運，還對著被他踩過的錦鯉雙手合十拜了一下，“保佑我順利考上你的老家。”

宋煜說他迷信，他卻開始數落宋煜，“你高考的時候，我可是不辭辛苦替你去求神拜佛。”

宋煜總是平直的角不彎起些許，很自然地順勢問他：“那你高考想要什麼？”

聽他這麼說，樂知時卻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得想想。”很快他說，“首先……”

宋煜挑了挑眉，“你是有多要求？”

樂知時抓住他手臂，制止他打斷自己的話，然後仰著臉對宋煜說，“首先，我希你能鼓勵我考上W大。剩下的我都還沒有想好，截止日期自延長到高考完一周。”

宋煜垂下眼，似笑非笑，像是對他這種修改規則的行為表示縱容和默認。

買來的棒棒糖樂知時留在了離開的時候吃。假期快要結束，地鐵站人很多，宋煜刷了卡，說要送他回家，但樂知時不想讓宋煜一個人再坐回來，所以很地拒絕了。

上一班地鐵在他們下電梯的時候呼嘯著離開了，樂知時到非常慶幸。

他和宋煜並肩站在地鐵的安全門前，玻璃中倒映著兩個人的影子。他全都穿著宋煜的服，看起來並也沒有變得更像宋煜。但現在的樂知時，開始學會不為一段不存在的緣關係而焦躁。

想到上次家長會的自己，樂知時含著棒棒糖，甚至笑了出來。

等車的過程中，樂知時一再重複自己昨晚的請求，宋煜耐心答應，表示下次週末一定回家看他。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樂知時仰起臉向宋煜的眼睛，抿著，笑得很好看。

新一班地鐵的聲響在逐漸靠近，頭頂傳來播報員的聲音。

[親的乘客您好，開往天河機場方向的列車馬上就要到站了……]

被新來的車吸引了注意力，樂知時子往前傾了傾，側過頭，朝軌道亮去。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牽住。

[……請先下後上，注意站臺與列車之間的空隙。]

空隙短，宋煜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樂樂。”

樂知時回過頭，懵懂地看向他。

宋煜的表很，和往常不太一樣，“鼓勵的話，其實在上次家長會的時候，我就寫在你的數學教輔上了。”他眼神帶著一狡黠，但神鎮定， “我知道你不喜歡數學，不會往回翻，果然沒注意到。”

地鐵門安全門打開，那個長長的閉空間一下子打開，從裡面出來許許多多行匆匆的人，去往不同的方向。樂知時覺自己的手腕被鬆開，他被人推進那個狹小的移空間裡。

他發現宋煜很狡猾，很能藏，可以把一個謎語藏很久很久，然後在樂知時無法繼續追問的時候出一個線索。

宋煜很會折磨人，樂知時現在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車門關上，播報從室外轉移到車廂。

[……請站穩扶好，下一站……]

樂知時的手機震了一下，他點進去，信息跳轉出來。

[哥哥：其實我很希你能考上W大。]

[哥哥：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