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來，裴煜就像被是困在鐵網里的無頭蒼蠅，溫南書走了，他用了十幾年的號碼換掉了，裴煜為了彌補想要重新開始而買下的新家，溫南書也一次都從沒去過。

裴煜不敢相信，那個那麼疼他的人，竟然如此決絕。他四托關系調查了溫南書所有的通記錄，可所有人都告訴他沒有記錄，溫南書沒有離開過K市。

消息是宋楊打電話告訴他的，宋楊打電話那天裴煜已經一連幾天沒有去過公司了，整個人頹廢的厲害。

裴煜聽后，痛難忍的膛竟然有一瞬間像被溫地開了一，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溫南書是舍不得他，所以才不舍得離開他去更遠的地方。

可轉而，裴煜又無可抑制地更加焦躁起來，他在房間來回踱步，把腳下的路恨不得走狹窄仄的迷宮，沒有一刻是安生的。

為什麼溫南書明明沒有離開K市，卻好像淹沒在了他怎麼也找不到的人中，自從那天他上了那輛不起眼的計程車開始，溫南書就如同車尾閃爍起那抹微弱的紅，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被雨水澆熄在深的柏油路。

裴煜后悔極了，他后悔在簽字那天他放開了溫南書的手，他本不應該放開他的，無論如何都不能。

他的心沒有一天不是痛的，這痛甚至沒有一天能讓他獲得短暫解的麻木，反而如有人故意撕扯著他流的傷口，愈演愈烈，

從那夜他在房間用一顆丑陋發瘋的心暴地傷害了那個人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眼前便盡是溫南書在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那個人不愿開口，不愿接他的道歉，他的目甚至不愿意再停留在他的上，他只想要離開。

裴煜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無計可施，或者面對那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會無計可施，他甚至不敢回憶過去，他只知道如果那個人再不回來，他就要撐不下去了。

裴煜知道他病了，不在，在心里，他蜷在床上用手捂住殘破的心口，那里破了一個大，他連鼻息都是滾燙的，他裹了上的棉被，把自己包裹進去，蜷在溫南書的床上，那里的余溫讓他的傷口得到彌補，而在悉的房間里，他仿佛被回憶的一雙手拖拽回了過去。

裴琢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裴煜裹著被子痛苦地蜷在溫南書的床上，那是最初老爺子總接溫南書回家陪他吃飯才備下的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裴煜，”

裴琢走上前去，看見枕頭了一片，他從不曾見過這個自小就桀驁難馴的裴煜出這般脆弱的模樣，但造如今結果的是誰，裴琢想罵，又心疼：

“你起來，這兒太冷了，你想讓全家人都擔心著你是不是！”

見裴煜好似沒聽到，裴琢又忍不住：“你以為你這個樣子折磨自己他就會回來了？！你想找他，還不如好好想想他會去哪兒，他除了魏思言還有什麼朋友可以打聽。”

裴煜愣住了，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此刻卻好像裴琢的不經意的話探進了鐵，他的睫在裴琢的話落之后如翅的蝴蝶，他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別的朋友…”

溫南書沒有別的朋友。

是他把他變這個樣子的，因為他不喜歡溫南書的眼睛里裝著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溫南書格溫和謙遜，長的俊秀，績又好，來裴家的第二年，他就被老爺子轉學去跟他念同一所學校，那時候班級里不人都很喜歡他。

可裴煜不喜歡，他每次從走廊上經過，看見有生圍著溫南書問題，看見男生攬著溫南書的肩膀約放學一塊打球，他嫉妒，他嫉妒的快要發瘋了。

明明那樣溫的眼只應該給他一個人，那是他的東西，他一點也不要分給別人。

再后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從福利院里出來的年竟然能鼓起莫大的勇氣對他說出了喜歡，那兩個字大概與那個年來說是最珍貴的東西。

裴煜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只知道想要這個為自己的，必須是自己的。

他用那句喜歡造了一個項圈，圈在了那個比他還要年長兩歲的年上，他的脊背單薄，眼神溫潤，溫南書怕他生氣，真的很聽他的話，他說不想他理別人，溫南書就真的不再和同學們說笑。

他說以后放學都在校門口等他，然后和司機一起回家。溫南書就真的每回都在等他，有一次他臨時有事被司機提前接走了，回到老宅都九點半，那個人還沒回來。

他想著那個人大概早就回去自己的家里了，哪有人會那麼傻一直等，外面的雪那麼大，裴煜睡到深夜十一點，才忽然地想起來，

那個人哪里有家？

他大半夜把司機起來奔去學校，在校門口雪寂寥的路燈下，他看見了傻傻站在那里的溫南書，那個人對他揚起笑臉，他在等他。

從那天起，他就知道，無論刮風下雨，無論晴天大雪，只要他沒來，那個人是不會走的。只要他來了，那個人哪怕渾都落滿了雪，也會率先心疼地，先為他拂去眉間的雪花。

裴煜的眼眶發紅發酸，淚水已經不足以承擔他的悔恨與痛苦，那里已經很久沒有流過眼淚了，在母親和父親接連去世后，他偶爾半夜也會哭。

在裴家，所有人都眾星捧月的捧著他，可爺爺看向他的目里總像是看著另外一個人，大伯和二叔的疼里夾雜著太多難以掩飾的憐憫。

他討厭這種憐憫，它無時無刻的不再提醒著他父親和母親無力挽留的離去。

可只有一個人不一樣，那個人就是爺爺帶回來的，他溫南書，那個人和發白的校服一樣瘦，在初次見到自己時，那個年灰撲撲的眼底便亮起了一抹亮。

在所有人對他的里都包含著無可回避的憐憫、抑的悲痛和沉重的期，通通的他不過氣。

只有那個人，那個人純凈的他，仰的他，他的討好拘謹而蹩腳，他的卑微而小心，他渾廉價不堪，卻把他放在心尖上最珍貴、最干凈的一小塊地方，視若無價珍寶的護。

那個人把他自己得很小很小，毫無戒備地放進了他的掌心，他把那個人的溫暖塞進了自己空缺的心臟，溫南書出了靈魂和軀填補了他抑在心最深的恐懼和難過，平他不曾與人說的痛楚、不愿張口的示弱，將那顆破了的心臟重新修復的強大悅、高傲如他。

他被那個人十幾年如一日的寵壞了，他習慣了這樣的自己，他以為他已經被平了傷口，不再需要那個人了，或者對那個人已經乏味。

他逐漸擁有了太多東西，不再是當初那個會害怕會哭泣需要陪伴的年，他不再稀罕那個貧窮年上，那一點于他而言已經廉價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