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老爹就開始嚷嚷，“大人啊，我委實沒有硯啊，那都是我喝醉了說的渾話，誰知道黃老板趁我喝醉，誆我摁的手印，我本不知道什麼硯啊？”

　黃一疤被三貴子扶著，咬牙切齒道，“花老頭，別賴了，青天白日，公堂之上，可別說，這蟠龍沉香硯是秦家家傳之硯，秦家與你家結親，這硯做了定親信，若說沒這硯，那你閨與秦家親也是假的嗎？”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花季老爹無從辯駁，花妮被包拯這變臉搞得蒙圈，平時再是伶牙俐齒的，此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黃一疤一看自己占了上風，繼續開口，“你今晚明明說，你將這硯給了你閨，這硯現在既然不在你這里，那定然是在秦公子手里了。”

　回頭掃了一眼秦硯，秦硯一臉淡然，似乎沒聽見他說了什麼，黃一疤冷笑，繼續裝，小子！

　起直接走向秦硯，一手，“秦公子，就麻煩你將硯出來吧！”

　秦硯含笑，卻是一臉無辜，“黃老板的話，我不太明白。”

　花妮此時心如麻，秦硯手里哪來的硯啊，爹就沒把硯給，秦硯那會還問要硯來著，一著急就開了口，“我爹沒把硯給我，那硯就不在秦硯手里。”

　黃一疤轉，“早知道是這樣，那麼就讓你爹把硯給我！”

　花妮真是沒了辦法，左右為難，看看爹苦著臉嚷嚷說真的沒硯，真的給花妮了，在看看黃一疤，臉上寫滿了今日要是拿不出這硯就沒完。

　再看看秦硯，秦硯眸子像極了三月端溪水，就那麼冷清清的看著。

　花妮心里想著，秦硯一定以為這硯爹給了，卻裝模作樣的回家取硯。

　可爹說的那樣真，又覺得是不是真給了不知道。

　可無論如何，這硯是萬萬不能給了黃一疤的。

　周圍吵得要命，花妮心里的要命，直到包大人的一聲驚堂木又拍了下來，花妮才狠了心開口。

　“黃老板，這硯委實現在是拿不出來了，你若要銀子，三日之，我砸鍋賣鐵也拿給你，花妮若言而無信，從此我就到你那四方賭坊當一輩子趕羊人。”

　趕羊人就是賭館里，專事搖子的。

　花妮別的本事沒有，跟爹耳濡目染，也學了一手搖子的活，聽聲辨音，想開大開大，想開小開小。

　知道黃一疤早就想讓去賭館干這差事，爹卻一直攔著，說花妮還要嫁人了，不能干這個。

　干了這個，那還有清白人家要？

　想著，這夠大了，黃一疤該心了吧？

　“花家丫頭，你這樣說，我還真的有點心。”黃一疤笑著開口，花家老爹卻拉了花妮一把，口氣陡然嚴厲。

　“你這丫頭，說什麼渾話！”

　花妮回頭，看他爹又急又氣，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擱平日里，花妮也就服了，可今日不同，開弓哪有回頭箭呢？

　“黃老板，如果這樣，三日，我親自……”

　“慢著！”黃一疤此時一手打斷了花妮，轉著手上那只玉扳指，笑的極為溫和，可口氣卻沒一點商量的余地。

　“我還沒說完呢，花妮，若平時我也就點頭了，可今日，我要這硯卻是要定了，不然我就要請大人給我一個公道了！”

　花妮一驚，已然明白，黃一疤今日在他們這里吃了虧挨了板子，這蟠龍沉香硯是要定了，要不來，那就要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此時一直旁邊記錄的主簿卻溫聲開了口，“我勸你們還是盡早拿出來，免得大刑伺候！”

　然后掃了旁邊的衙役一眼，衙役就嚷嚷著打算上刑，花妮抬頭，看包大人此時一言不發，竟真是打算上刑。

　眼瞅著花家老爹已經被摁在了板凳上面，綁了個瓷實，兩邊衙役將手中板子掄的高高的，還沒落下，花家老爹已經怕的哎吆起來。

　花妮慌得直接撲了上去，那板子就重重打在屁上，一下兩下，疼的鉆心。

　花妮咬了牙忍著，看著公案后的包大人，心中有些不懂，這包大人不是在世青天麼？

　為何卻此時不說一句公道話？

　他們又沒說不還錢，只說寬限幾日，黃一疤本不是來要銀子的，他是沖著蟠龍沉香硯來的。

　可這蟠龍沉香硯到底在哪呢？

　都糊涂了！

　幾下板子，疼的花妮眼淚掉的的，將秦硯給的手帕塞進里，讓自己忍著別大哭出來才好。

　此時卻聽見一聲厲喝，“別打了！”

　這聲音是……

　花妮疼的都有些暈了，費勁的轉頭，才看見，原來當真是秦硯喊得。

　秦硯掃了一眼，才沖著包大人拱手。

　“大人，小民今日去花家迎親，花家老爹當時了我一樣東西，我當時并不知道乃是硯臺……”

　后面秦硯說了什麼，花妮聽不清晰，覺得秦硯聲音忽大忽小，秦硯的臉也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都徹底糊涂了，難道爹說的是真的，這硯當真給出去了，只是沒給，給了秦硯？

　只是爹的說法，覺得給了姑爺就是給了兒一樣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秦硯當時又問要硯臺，要的那麼認真？

　真的搞不懂了。

　花妮淚眼模糊看著秦硯從懷里掏了一個布包出來，一點一點的打開，然后呈給眾人。

　那硯臺比掌大些，四四方方，烏漆嘛黑，實在看不出什麼稀罕。

　要說特別，便是硯池邊上盤著一尾龍，花妮從未見過有龍的硯臺，那都是給皇上用的，一般人見不到更用不了。

　可是這種稀罕而今卻出現在這里，而且這龍不是仰頭長嘯的神氣活現，卻是盤臥低頭，慵懶貴重。

　龍頭吐涎，正是硯池。

　用硯還需養硯，硯洗凈以后，還須用清水保養，以養硯石之瑩潤，因此硯池應每日換清水，不可令干。

　所以那龍頭在硯池，既似飲水，又似吐涎。

　大約這硯巧，便是巧在這里。

　花妮未見過這硯，前世也未曾見過，今日見了，看的有些失神，只覺得那龍似有靈一般，本是閉目養神，竟突然睜了眼。

　花妮心里一跳，回了神。

　然后秦硯說的每一個字，就那麼清晰的傳的耳朵里，篆刻在心間。

　“這硯本是我父親心，但是今日事有所急，我不能為一己之私見死不救，這硯今日我給了，還黃老板放花家父一馬。”

　黃一疤此時見了硯，自然忙不迭的點頭，就要手接過。

　秦硯卻一揚手避開了，走前幾步，對著包大人拱手，“大人，今日小民將這硯給了黃老板，大人親眼所見，煩請做個見證，若然將來黃老板再來滋事，還請大人給個公道！”

　秦硯快人快語，聲音清朗，一喜服在公堂上卓然而立。

　說的清清淡淡，卻又含威脅，黃一疤的臉此時真的難看。

　花妮在他后，看不見秦硯的神，只覺得秦硯的背影，在這一刻宛若天人一般，足以抵擋一切風雨。

　在重生后，想要棄了秦硯，秦硯卻這樣冷不丁的救了一次，又救了第二次。

　甚至割，用蟠龍沉香硯來救。

　秦硯，你他麼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花妮忍住眼淚，實在恨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