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贊娘的建議，但也理解姐姐的不安。在姐姐心里，姜家人都是不靠譜的，外婆和舅母們是除了姜留之外，最親的人。這不是娘說幾句話，就能馬上扭轉的。于是，姜留握著姐姐的手，一字一頓地說，“留-兒-聽-姐-姐-的。”

反正鋪子和田莊的契書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姐姐要不回來，那就等自己的舌頭利索了再搶回來。姜留現在迫不及待地想長大，想經營自己的鋪子，一展穿越之前的抱負和穿越后這幾個月的憋屈。

妹妹聽的，該聽誰的呢？姜慕燕茫然無措。

巧秀也道，“奴婢就是給姑娘提個醒，怎麼做還是得您自己拿主意。如果姑娘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說、多看、多想，等弄明白了再拿主意也不遲。”

那就是不用向外婆要回鋪子了，姜慕燕心頭稍松。

見三姑娘如此，趙巧秀便明白這些事得靠的六姑娘了，但愿王家老夫人能健康長壽，等著六姑娘長大。

馬車進王家時，天已經黑了。挑開車窗簾的姜留看不清王家的庭院布局，但從門口到外婆住的地方來看，王家的院子一定比姜家的小。

娘親嫁給爹爹時，祖父是刑部侍郎，乃六部實權高位；外祖父雖是頗皇上喜的翰林學士，但也只是幫皇上起草詔書的文人罷了，并無實權。這麼論起來，娘親能嫁給京城第一男子的爹爹，其實是高嫁，所以王家給兒準備厚的嫁妝，畢竟在這個朝代，嫁妝的多代表了一個人的底氣。

不過現在祖父死了，還擔著氣死太上皇的大不敬之名，大伯丁憂馬上期滿卻仕途無。反觀王家，大舅在國子監任司業，二舅乃京城最有名的私家書院——青衿書院的山長，所以現在位置調換，姜家不如王家了。

姜留站在王家的位置上考慮，他們會不會是覺得這個兒嫁虧了，想收回嫁妝以減損失？

“老夫人，表姑娘們到了。”

丫鬟歡喜清脆的傳話聲打斷了姜留的沉思，被娘抱下馬車，進溫暖而明亮的堂屋。

這屋子給姜留的第一覺，就是——不愧是讀書人家！不同于姜家用博古架或屏風當室的隔斷，這里用的是高高的四層書架，架子上擺滿薄厚不一的書籍，墻上掛著書法字畫，可謂墨香襲人。

姜留和姐姐給外婆行禮后，又給舅母行禮，然后與兩個表哥、一個表弟、三個表姐互相問候罷，小姐妹倆被外婆招到邊訴溫暖、用飯。

與姜家一樣，王家用飯也分男外桌。與王家不一樣的是，王家謹守吃不言睡不語的規矩，用飯時一點聲音也沒有。姜留覺得這個規矩的好就是可以專心用飯，不用分神應對長輩的關懷和問詢。

等姐姐給裝了一碗吃的菜后，姜留一手拿饅頭一手握勺子，開始慢悠悠地用飯。還沒吃了兩口，屋里就起了響。

“嘶——”

急脾氣的大舅母孔氏見外甥拿著勺子，半天沒把菜塞進里，急得大氣。

“啊——”

當姜留終于把菜塞進里，跟娘一樣急脾氣的大表姐王幽影，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實在是太沒規矩了。王老夫人抬眼皮掃了大兒媳和大孫一眼，兩人立刻低頭，不敢再看姜留，因為們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把一碗菜全塞進里。

慢悠悠用飯的小姜留假裝啥也不懂，笑瞇瞇香噴噴地吃飯。一貫鬧騰的外孫忽然變得這麼安靜有規矩，惹得王老夫人多瞧了幾眼。這一瞧才驚覺小外孫的小模樣比燕兒還致，長大后定能名京城。

可惜姜家敗了，否則以留兒的容貌，便是宮也使得。

飯后撤下殘羹冷炙，王老夫人喚姜留，“留兒過來，陪外婆說說話。”

“燕兒妹妹，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大表姐拉住了姜慕燕。

一見們要分開自己和姐姐，姜留手拉住姐姐的小手，聲音怯怯的，“姐姐。”

妹妹很來外婆家，害怕了。姜慕燕握妹妹的小手，婉拒大表姐的邀請，“大表姐，燕兒先陪外婆，待會兒再去尋你。”

王老夫人揮手道，“你們都去吧，燕兒和留兒今晚留下跟外婆睡。”

大舅母孔氏連忙道， “幽影帶著弟弟們先回去，待會兒娘再帶你燕兒妹妹回去找你玩。這個時辰圖南也該困了，弟妹也帶著孩子們回去歇了吧。”

王家三郎王圖南今年五歲，是二舅的庶子，因二舅母孟氏只生了兩個兒，ＵU看書 www.uｕkanshu.com孟氏便將庶子抱到正房，親自養。見婆婆沒吭聲，孟氏便帶著兩個兒和庶子先行告退，大房的王幽影和弟弟大郎王圖遠、二郎王圖展也跟著退了出去。

待眾人走了后，王老夫人又開口趕大兒媳，“你也去吧。”

“兒媳走了，您這就沒人端茶倒水了，再說兒媳也實在想兩個外甥，想多瞅們幾眼。”孔氏死皮賴臉不肯走，上前摟住姜留用力，“娘看留兒這小模樣，真是越來越出挑了！”

大舅母手心汗津津的，還帶著一子說不上來的脂味，姜留很不喜歡，委屈地皺起小臉，“疼。”

“哎呦，這個小！”孔氏松開手，順勢坐了下來。

回到姐姐邊的姜留本以為外婆會趕走大舅母，誰知竟默認大舅母留了下來。由此一事，姜留不得不重新估量大舅母在王家的地位。

王老夫人讓兩個外孫坐在自己兩側，才問姜留，“留兒，前日你在佛香閣見到你娘了？”

姜慕燕低下頭，姜留用力點頭，“嗯。”

王老夫人激地握外孫的小肩膀，聲音都有些抖，“你娘看起來如何，對你說了什麼？”

姜留小聲道，“沒-說。”

“留兒，你娘穿的啥裳？”孔氏才不信姜留能大白天見到鬼，尤其是在佛香閣那等去。

這個還真沒人跟說，姜留本想說白，卻見娘用手指土藍的線裝書，便道，“藍-。”

“你指什麼指，出去！”孔氏瞧見了姜留娘的小作，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