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華回到家,兒還沒有放學，他到菜市場買菜，拎菜回家的時候,在門口遇到周主任。

　陸觀華以為周主任要買東西，打開門讓他進來。

　周主任看他拎著菜，笑瞇瞇揶揄他,“一大早就關門，你這小賣部開得任啊。”

　陸觀華失笑，“什麼任啊？小希之前不是從廠里得了一筆錢,在市區租了鋪面，我看鋪子去了。”

　周主任活了一把年紀，人也比較豁達,不僅沒有嫉妒,反而夸他有錢，居然能在市區租鋪面，只是他隨后又有點不解,“你家小希才八歲,這以后上學念書都要錢。你在市中心租個鋪面,你家還有個小賣部，這一天不得來回倒騰啊？你管得過來嗎？”

　不等陸觀華回答，他突然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看著陸觀華，“你剛剛說你在市中心租個鋪面？”

　“是啊。怎麼了？”陸觀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他問題。

　周主任激萬分,握住他的手，“是這樣的。我兒子的小舅子以前在部隊當兵，干到連長了，前些年趕上百萬大裁軍,退下來了。他和幾個兄弟在南方給人搞裝修賺了點錢。也不知他咋想的，非要回鄉創業，還在市區租了個門面。但是你也知道咱們市剛剛發展，他找了一個多月，愣是連工程的影子都沒見到，你這鋪面應該需要裝修吧？你找別人也要花錢。還不如讓我兒子的小舅子幫你做呢。這知知底，你們也不用擔心被人坑。”

　陸觀華松開他的手，擰眉思考。

　周主任見他不說話，立刻給他打包票，“你放心，我肯定會讓他給你一個實惠價。絕不宰客。”

　陸觀華擺手，“不是。這個鋪面我做不了主。那是屬于小希的。”

　周主任認為他這是借口，心里在想陸觀華是不是已經有合作對象，他有些急了，“小希是你兒。才八歲，肯定是你在管啊。”

　陸觀華往常也是要面子的人，但是現在只能說實話，“我確實能管。但僅限原則問題。那鋪面是小希租的。就是屬于的。這孩子主意大著呢。我之前讓姑幫忙管，都不讓。非說自己管。不讓我手。”

　要說陸觀華敢給兒買木倉呢。因為他發現兒真的不像普通孩子，雖然有時候很沖，但有年人的思考思維，而且極領地意識。屬于的東西，誰都不能拿走，哪怕他是爸。

　如果他問要某樣東西，也會大大方方給你，沒有半點不舍。

　他一開始不習慣這樣，覺得兒跟自己生份，可仔細一想，其實這樣也好的。等將來兒長大，他就不用擔心被男人騙。

　周主任還是頭一回聽說兒不讓管他就真不管了，頗有些吃驚，見過寵孩子的，沒見過這麼寵的，小希也就八歲，偏偏觀華拿小希當大人對待，這父倆相模式真的絕了，他有些不理解，“這麼小，你就由著折騰？你也不怕折騰出事？”

　“怕啥。”陸觀華一點都不怕，“孩子有想法是好事。我又不可能陪一輩子。自己掙的錢就自己折騰唄。”

　陸觀華想得開。反正他的小賣部養活他和兒絕對沒問題。至于小希掙的錢那就屬于小希的。喜歡賺錢，又不是啥違法的事，干嘛非要管。

　周主任雷得外焦里，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管，他試探問，“那我等小希回來？”

　“嗯。你等回來吧。”陸觀華笑道，“你是長輩，開的條件又這麼優厚，說不定會用你家的。”

　周主任無語，但也拿他沒辦法，“。我在這兒等。”

　他說完還真就在這兒等著。

　陸林希這邊，等下課鈴響，第一個沖出教室，唐奕暖在后面本喊不住。

　“爸？爸！你沒事……吧？”看到周主任也在小賣部，陸林希急剎車。

　陸觀華笑道，“我沒事。你累了吧。快歇著吧，周主任找你有事。”

　陸林希由著爸將書包摘下，一頭霧水看向周主任。

　周主任將況講了一遍，陸林希倒是沒有回絕，但是也沒有立刻就答應，“既然他之前做過工程，應該拍過照片吧？我想看看他之前的案例。還有他能不能把設計師帶過來，我想讓他給我畫張設計圖。”

　周主任心里一梗，他終于明白兒子之前跟他說過“小希這孩子不容易糊弄”是什麼意思了。

　這孩子真的有主意，年紀小，不通人1□□故，跟講關系、面，本說不通。但懂得憑本事用人。

　好在他兒子的小舅子確實有兩把刷子，周主任點頭，“好，我明天就給他打電話，讓他拿案例圖。”

　“你順便讓他去為民國營商場量下尺寸。周末把設計圖拿過來給我吧。這樣也省得他來回跑。現在公車不安全，能跑一趟就跑一趟。”陸林希笑瞇瞇道。

　周主任點頭表示明白，“那我先走了。”

　走了幾步，他突然又折回來，“對了，你的商場是不是要對外招工？”

　陸林希大大方方點頭，反正招人不招帶關系，“對啊。營業員、收銀員、倉管人員、保潔員、財務、主管等等都需要招人。我過幾天會在報紙上發招工啟示。”

　周主任想介紹自己的外甥，但是想到剛剛的態度，估計不會通融，到底沒開口。想著周末不如讓人過來面試。興許面試能過呢。

　周主任嘆了口氣，轉走了。

　陸觀華幫兒把書包放到堂屋，又給兒洗了個蘋果，這才告訴兒，他在市中心遇到小搶包的事了。

　陸林希嚇得不輕，將爸爸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那你有沒有傷著？”

　陸觀華擺手，“沒有沒有。我遇到好人了。有個軍人幫了我。”

　于是他把武應杰幫自己追到小的事說了。

　陸林希松了一口氣，“武應杰？軍人？”陸林希有點奇了，“怎麼這麼多軍人？”

　陸觀華失笑搖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85年到87年百萬大裁軍，這些人都是正當壯年。裁軍后有很大一部分都轉了業。最近許多廠的效益都不好，這些人失業很正常。你姑姑、姑父不也都失業了嗎？”

　陸林希點點頭，也就是隨口一說，拿出一個本子記錄，“存折里還剩多錢？”

　陸觀華把存折給，他賺的錢存在另一家銀行，跟兒分開放，這樣不會弄，“租金和押金了97500，一年廣告費是6000，加起來是103500。需要留50000塊貨款押金。你現在能用的錢不到50000。這些錢得留著裝修和買貨架。不能。”

　陸林希沒想到存款這麼，重重嘆了口氣，“我還想買輛車呢！”

　陸觀華被兒的意想天開驚住，想都不想就擺手，“這怎麼可能。現在的車多貴啊。”

　“我也沒想買好車。就是面包車就行。”陸林希擺了擺手，算了。最便宜的車，現在都買不起。

　陸觀華見放棄，松了一口氣。見只顧著啃蘋果，有點著急，“你怎麼想的？能不能招他？”

　陸林希失笑，“我都沒見過他的人。我怎麼招？你要是覺得他幫了你，那就給他一筆謝費。但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

　陸觀華最怕念叨，“我沒有混為一談。我就是覺得像他這樣有責任心的人，你招進來不吃虧。”

　陸林希想了想，人品好確實是一大優點，也沒說死，“等我見到人再說吧。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好，也不是不能用。”

　陸觀華又問，“你打算找誰當會計？”

　會計好找，但是值得信任的會計卻不好找。畢竟現在治安不好，那麼大超市每天流水說有上萬塊，要是一周收一回賬，回頭會計攜款逃跑。他們肯定損失慘重。

　陸林希上輩子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別說國已經有完整的安全系，就是國外治安那麼差，都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

　可1993年的國還真有可能出現這種況。

　陸林希仔細想了想，“不如讓陳叔幫忙吧。讓他當個兼職會計。”

　現在服裝廠沒單子，陳會計閑得不得了。讓他過來兼職，多賺一份錢，他不得呢。

　陸觀華覺得兒這主意好，“咱家正好還欠他一個人。現在讓他多掙一筆錢，就等于還了他人。”

　現在只要能幫人介紹工作，就等于是全家的大恩人。他這話倒也不算錯。陳會計的妻子聽說最近也失業了。家里重擔在陳會計一人上，日子過得的。

　陸林希頭一回聽說這事，“咱家欠他什麼人了？”

　陸觀華見兒忘了，提醒，“咱們家小賣部的工商許可就是他辦下來的。”

　陸林希恍然，“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

　陸觀華見兒沒反對，笑道，“那我們明天請他來家吃飯，然后請他當會計。”

　陸林希想了想，點頭答應。

　陸觀華得償所愿卻沒有離開，而是搬了張凳子坐到旁邊，準備跟兒詳談，“小希，爸有點好奇，你為什麼不想用街坊四鄰？”

　對自己的親爸，陸林希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將自己的理由和盤托出，“回頭他們工作干得不好，我不好開除。”

　到時候其他人都來向求，工作還怎麼展開。與其到最后惹得一腥，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用街坊四鄰。

　陸觀華下，兒不擅長人11往來，知曉自己的缺點，所以一開始就拒絕街坊當工人。倒也不能說錯。畢竟這些街坊四鄰都是的長輩。開除誰，在家屬區的名聲都會變差。

　但是他覺得兒有點想當然了，“在華國做生意，街坊四鄰之間的人11往來是最簡單的。你又是大伙從小看著長大，就算你有哪地方做得不對，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會給你機會改正。將來你走到外面，陌生人之間的人往來那就不容易了。你做錯一件事，他們就有可能不用你。你不如從小學起？”

　陸林希前一句聽懂了。后一句，就不明白了。是招工人，能做錯什麼？不該是底下的工人做錯嗎？

　兒一頭霧水，又言又止，陸觀華只好換大白話，“咱們就拿安全舉例。在市中心開店，你用不認識的員工，店里的事，他們的確可以做的很出。但是如果有混混進店搶1劫，你覺得他們會同仇敵愾幫你對付混混嗎？”

　陸林希這次聽明白了，也有了答案。那些員工怎麼可能會同仇敵愾呢。員工互相之間不認識，就跟那些素不相識的乘客一樣，面對路匪，他們只知道明哲保，本不會反抗。

　“如果你用街坊四鄰，于于理，他們都會幫你。這就是區別。”陸觀華頓了頓，又道，“至于你顧忌的‘如果有人工作干得不好，你作為晚輩不好開除’，你可以找幫手啊。比如我。我來幫你開。或者咱們丑話說在前頭，誰干得不好，東西什麼的，咱們就把人開除。”

　陸林希之前還真沒考慮到這點。二十年后，不論國還是國外，街道到都是天眼，違法紀的現象之又。可現在呢？別說外面沒有監控，就是超市里，都裝不起。

　這是個群魔舞的年代。不能不把社會不穩定因素也考慮進去。

　如果這些人真能幫抵制壞人，那用街坊四鄰的好明顯要多于外人。

　陸林希點頭答應，“是。但是如果他們干得不好，我開除人，你可不許求。如果你們有誰求，我就把其他人全開了。”

　陸觀華松了一口氣，也向保證，“放心吧。爸給你兜著。誰要是耍，我頭一個就把人開除。”

　有爸爸兜底，陸林希心下稍安。

　父倆開始列需要的員工：收銀員6名，理貨員10名，負責人1名，保潔員2名，采購主管2名，會計1名和8名保安。總共30人。

　陸林希仔細算了一筆員工工資：收銀員每月200，理貨員每月180，負責人每月600，保潔員每月180，采購主管每月400，會計每月300，保安每月220，工資加起來總共6820。這些只是基本工資，如果再算上提，一個月得上萬。

　陸觀華倒吸一口涼氣，這家店可比他的小賣部大太多，每個月付那麼多工資，還有那麼多房租，小希還能賺到錢嗎？

　陸林希不知道父親所想，把所有人員看了一圈，在會計一行寫上陳會計的名字，在保安那列寫上武應杰的名字，除了負責人，其他工作都可以由街坊四鄰擔任，“那個武應杰可以當保安。爸，你覺得誰可以任采購主管？”

　陸觀華把家屬區的人員都想了一遍，“周廠長倒是能當。但是人家不可能放著好好的廠長不干跑來給你當采購主管。”

　陸林希見他想不到合適人選，又把采購主管的職位勾了，“收銀員4名，理貨員10名，保潔員2名和7名保安。你看著安排吧。”

　陸觀華接過遞過來的名單，又對比之前寫的，“咦？你上面不是寫著要招6名收銀員嗎？”

　陸林希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員都可以用自己人。但是收銀員我必須空出兩個位置給外人，我怕他們沆瀣一氣，會計也是同樣道理，我還會招一個全職的會計。”

　陸觀華下看了兒好半天才恍過神，他像這個年紀，心眼可沒多，“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

　提起這事，陸觀華想起一事，“你姑姑也想在商場租個鋪面開小吃店。我借錢，不肯要。我就說跟合伙。你覺得咋樣？”

　陸林希覺得主意不錯，“可以啊。姑姑那麼勤快，市中心那邊人1流量不錯。要是真能開個小吃店，生意肯定不錯。”

　陸觀華知道兒在顧忌姐夫那兩個小崽子，他也不給添麻煩，所以也沒強求兒一定要用他姐，他向兒請教，“你覺得賣什麼比較好？”

　“那邊是個商場，我覺得開茶店比較好。”陸林希上大學時，很喜歡喝茶。還研究過做法。覺得可以試試。

　陸觀華頭一次聽說，“茶？好喝嗎？”

　“好喝，許多年輕孩都喜歡喝。那邊是個商場，肯定許多孩去逛街。”陸林希很自信。

　陸觀華笑道，“你出的主意，到時候茶賺的錢分你兩利。”

　“真的啊？那我以后好好給你們出主意。”陸林希就知道爸爸不會虧待，所以也沒推辭，本來就是出的主意。給兩很公平。

　陸觀華打算明天就去菜市場買點茶葉，讓兒煮給他喝，他要嘗嘗味道。

　陸林希把本子給陸觀華，“爸，我可是相信你才用這些街坊四鄰的。要是他們干得不好，或是做了出格的事，我可是誰的面子都不給。我給你打了預防針，你以后可不許為難我。”

　陸觀華接過本子，臉上全是無奈，“故意嚇唬我？你爸我是嚇大的嗎？如果我看了十年都沒看清人品，你覺得你招了外人，你就能看清人家了？你呀，有時候也得嘗試相信別人。”

　陸林希聳了聳肩膀，信任靠皮子可不行。要看實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