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雜記算是失寵了，老爺子不再看它，反倒拎起宋卿給他制的那支拐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搭在上面輕地挲著，像是在心的孩子。

“小觀，”老爺子的年歲大了，聲音里已然有了年暮的老氣，枯皮般的手指點著拐杖的頭端，“當初你為什麼愿意娶宋卿？”

“能夠帶來足夠的利益。”沈嶼觀不假思索道。

老爺子反問，“白家姑娘不能？”

沈嶼觀被問住了，張張合合，他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老爺子，白家如今的地位不比當初的宋家差，要論合適白紜確實是不二人選。

老爺子不等沈嶼觀回答，繼續道，“既然你當初能娶宋家的，那現在為什麼沒辦法娶白家的？妻子對你而言，”他指向玄關大門旁的青紋坐地瓷瓶，“就跟那個花瓶一樣，都是擺設，無非這個花瓶頭頂的是白家，若是你不喜歡，你可以再換個姓陳的姓李的。”

老爺子銳利的目掃視沈嶼觀，“是什麼讓你點不下這個頭，你有想過嗎？”

爺爺說的每一個字都直痛點，沈嶼觀是可以反駁的，以他現在的地位，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錦上添花了，但他心底最直觀的反應卻是告訴他，就算他的利益鏈上需要自己娶白紜，他也不愿意。

他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皆變得蒼白無力。

無論是白紜，亦或是李紜陳紜，他做不到給他們冠以沈夫人的名號，仿佛那幾個字，已牢牢地被那個人占據了，他甚至理解不了這種奇怪的緒由何而來。

老爺子的目慢慢平和，轉而帶上了縷縷的哀愁，起輕輕拍打沈嶼觀的肩膀，“爺爺并不希你懂，但你不懂又對宋卿太不公平了。”

沈嶼觀自小長在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有何意義，老爺子抬個眼皮間，就能察覺出來。

他從前不摻合，是怕年輕人逆反心思重，越問越糟糕，而他現在不管不問，僅僅是為了給宋卿留一份平靜。

“答應爺爺，無論你能不能明白，都別去打擾宋卿。”

“這跟宋卿有什麼關系？”沈嶼觀不明白，他無意識地攥掌心，似乎能看到那個被濃霧模糊了的答案，只差掀開那最后一頁白紗。

“我說出來的，你不一定信，自己到的，才會是最真切的。”老爺子留下這一句話，杵著拐杖離開。

老爺子霧里看花的回答，令沈嶼觀心里悶一團的躁氣，更加狂熱地肆，嘭嘭地撞擊著他，

宋卿這兩個字，他在里反復咀嚼著，落于舌尖，融于齒間，余味還有一苦。

他頹廢地倒進沙發里，腦海里難以遏制的浮現出，昨晚夢中的宋卿。

那個鮮淋漓，充滿解意味，不在停留于他的宋卿。

里的苦悄無聲息的蔓延，蔓延到了心頭，連帶著一道酸難喻。

檢查報告出來，各項數據表明，沈嶼觀不僅沒得病，反而相當健康，專家建議他多注意休息，若還是繼續疼痛的話，專家指著隔壁的門，抬起眼鏡，瞄著王冶道，“不排除是心理疾病引起的，可以讓沈先生嘗試心理咨詢。”

王冶表面頭如搗蒜，連連應道，但心里打包票，先生鐵定不會來，他接過沈嶼觀的病歷單，出醫院門之際，還是特別留心了一下心理咨詢室的位置。

回去后，王冶把醫生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沈嶼觀。

沈嶼觀聽著，握住金邊鋼筆的手龍飛舞地簽著字，“跟心理師約個時間，就今天。”

“好的。”王冶順應下。

下一秒他不敢置信地瞪向沈嶼觀，他是不是聽錯了？是聽錯了吧？先生怎麼可能真的去看心理醫生。

畢竟先生除了近來脾氣差了點，沒那里看起來不像個正常人啊。

沈嶼觀到了王冶炙熱的注視，手間的筆停了下來，“怎麼，還有事？”

王冶條件反的一個激靈，聲道，“沒有沒有。”

這一個激靈，到心理醫生到了，王冶還沒緩過來，看的心理醫生還以為是王冶需要一下心理咨詢。

王冶愁眉苦臉地擺手，“被剝削的勞苦農民，不配！”

心理醫生面朝著沈嶼觀坐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書籍擺放得高低有序，杯子拿起來又完全放回了同一個位置，有點強迫癥，眉習慣蹙，泛白，過于焦慮了，他直言道，“沈先生您的神看起來不是很好。”

沈嶼觀嗯了聲，試圖讓自己松懈一些。

“不用張，您就當我們在聊聊天。”心理醫生的聲音輕而，如同平緩流淌的溪流，“您最近的一次不舒服是什麼時候？”

他來的路途中，簡短的看了一遍沈嶼觀的病歷。

沈嶼觀對于心理醫生本能的有些排斥，他略帶不愿道，“前天中午。”

“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看見了什麼人？”

“也沒有。”

“那您可以跟我講述一下，當時的過程嗎？”

“早上起來就不太舒服，下樓吃午飯的時候，這種疼痛的加劇了。”

心理醫生導道，“疼痛加劇前，您有做什麼，或看到什麼嗎？”

“喝醒酒湯，看了一眼客廳墻壁，還…”

心理醫生突然想是捕捉到了什麼，打斷道，“您為什麼要看客廳墻壁？”

沈嶼觀眉稍微挑，“不經意間。”

心理醫生又道，“那里曾經擺放過什麼嗎？”

沈嶼觀遲疑了，心理醫生知道自己問對了方向，他徐徐道，“或者是曾經什麼人在那留下了什麼東西，讓您有了不舒服或者不高興的覺。”

沈嶼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結婚照。”

“您與您前妻的嗎？”沈嶼觀常出現在各大紙，就連一些娛樂雜報上也有他的影，只要偶爾看過娛樂雜報的人，不難知道他已經離婚了。

“對。”

心理醫生記下這一點，轉而問道，“那您再之前的疼，會和您的前妻有關聯嗎？”

這一句話打開了沈嶼觀的記憶匣子，零碎雜的記憶鋪了滿地，他一一看過，所有的記憶串了結，無一例外，那些他不曾在意的每一次難背后，都有宋卿的影子，這個認知，令沈嶼觀呼吸微微滯住，那團濃霧又更稀薄了。

沈嶼觀沉默地反應，側面給了心理醫生答案。

“您可以試著將您前妻的東西都收起來，有句話說得好，眼不見心不煩。”心理醫生沒想到問題的結如此簡單，他輕松地道，“您只是還著您的前妻，沒從這段的影中走出來。”

沈嶼觀大腦霎時空白，“…？”

“對的！”心理醫生笑著道，“我們大多數人失后，再到有關于他的事與時，都會難痛苦，不過這種周期不會很長，像您這樣持續了一年多的，很見，但從側面也能反應出來，您有多您的前妻。”

那難以言喻的疼痛又襲來了，撕扯著沈嶼觀的四肢百骸，他控制不住的彎下了腰，荊棘沾滿了毒素，纏綿彎延地扎起里，每一尖刺喧重復著醫生的話。

？他拋之腦后，賤踏腳底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與宋卿之間。

不可能，他每一個細胞都在反駁抗拒著，可藏在角落里的，一直被埋的角，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他們小聲的說出不一樣的言論。

你他啊，不然你為什麼不愿意娶白紜？

“出去！”沈嶼觀咬牙關，低吼著。

心理醫生被眼前的沈嶼觀嚇到，強裝鎮定地了幾句，又被一句低吼趕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我遲到但來！

讓大家久等了！！對不起！！

【謝nickymeme，花裟，孤魂野鬼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