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影院，晚霞掛在天邊染得滿目紅。電影院門口有個老婆婆在朝來往的路人賣玫瑰花。

老婆婆年齡跟外婆差不多大，笑起來皺紋連都變得十分可。

唐晚揣了揣兜，趁著傅津南回消息，抬走了過去。

“姑娘要買花？”老婆婆渾濁的眼落在唐晚白凈的臉龐上，問。

唐晚徑自看向婆婆花籃里的玫瑰花，蹲下挑了朵看起來最新新鮮的。

“婆婆，多錢？”著玫瑰花部，唐晚小聲問。

婆婆掏出自己的老年人手機，說：“十八塊。只要現金哦，婆婆不會用微信。”

唐晚翻了翻包，找出一張五十遞給婆婆。

婆婆接過錢，用大拇指挲兩下辨別真偽后，又從兜里翻出老花鏡戴在鼻梁，老花鏡有點大，一直往下掉，婆婆時不時手推一下。

看起來不像自個兒的。

唐晚也不急，蹲在一旁等婆婆翻錢包。

說是錢包，不過是一紅塑料袋，塑料袋被卷了好幾圈，婆婆巍巍的手一層一層掀開塑料袋，最后出一大疊零錢。

小到五角，大到一百，有零有整的。

“姑娘，找你三十二是吧？”婆婆一邊數錢一邊問。

唐晚耐心十足地點頭。

“買花送給自己，還是送人呢？”婆婆了大拇指，粘著口水的手指從那疊零錢里出一張二十，一張十塊，再取兩張一塊。

唐晚偏過腦袋斜了眼對面的人，手指輕輕撥了一下玫瑰花瓣，跟婆婆答：“送人。”

婆婆將零錢塞給唐晚，又覷了眼傅津南，八卦道：“送男朋友吧？對面那個小伙子？”

沒等唐晚回應，婆婆哼哼兩聲，夸贊：“小伙子長得倒不錯。就是瞧著不怎麼靠譜。送花還要你個姑娘家買。現在的年輕人都看不懂嘍。”

唐晚被婆婆的孩子氣逗笑，下一秒，唐晚湊近婆婆替傅津南說好話：“婆婆，就是因為他好看我才喜歡啊。”

老太太重新將塑料袋折疊好，小心翼翼揣回夾口袋，又瞅了眼唐晚，自顧自說著：“小姑娘眼皮子淺，小心別被騙了。”

唐晚撇了撇，沒說話。

蹲了兩分鐘，唐晚沒再打擾婆婆做生意，起拿著玫瑰花走向傅津南。

傅津南回完消息就瞧見唐晚手里多了朵玫瑰花，順勢往前一瞥，兩米外不就有個老太太在賣花麼。

“喜歡這玩意兒？”傅津南收了手機，盯著唐晚護在手心的玫瑰花，問。

唐晚仰起頭對上傅津南的目，眨了眨眼皮，唐晚將玫瑰花遞給傅津南：“送你的。”

傅津南怔住。還頭一回兒有姑娘送花給他。這一出怎麼瞧怎麼出戲。

“還真讓我大開眼界，敢在您這，我是喜歡這玩意兒的人？”傅津南了眉骨，笑瞇瞇問。

唐晚沉默兩秒，強行將玫瑰花塞在傅津南右手，“傅津南，我第一回 送花，你能別拒絕我嗎？”

小姑娘聲調綿綿的，其中還掩了兩分嗔。

這下傅津南沒再吭聲了，垂眸掃了眼手里的玫瑰花，傅津南突然有點害怕。

皺了皺眉，傅津南隨便找了句話茬子：“送花這事是男人來的，哪兒得著你。”

唐晚背著手，搖頭：“又沒人規定送花這事只能男生來，怎麼就不能著我了？事實證明，一個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所以我送你花也是沒有緣由的。”

傅津南目沉了一瞬，兩秒后，傅津南彎下腰，在唐晚耳邊戲問：“滿滿，你這樣，我還怎麼理直氣壯做個壞人？”

唐晚掐了掐手心，咬牙試探：“那你不做了？”

傅津南沉片刻，揪著那雙霧蒙蒙的杏眼看了會兒，反問：“要不我試試能不能改邪歸正？”

這下到唐晚驚愕了。

傅津南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唐晚有心辨別，卻怎麼也分不清。

只是私心想，有那麼一秒，傅津南可能是認了真的吧。

唐晚斟酌完，不死心，狠下心問：“傅津南，你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嗎？”

“滿滿，別說了，再說我就要心了。”傅津南眉眼間滿是笑意，話卻說得格外薄涼。

唐晚讀懂了。這人不愿意再往深里去了，關系點到為止最好，他不樂意節外生枝，生出什麼別的緒。

—

唐晚明天還有早課，傅津南沒留，任勞任怨開車送回R大。

要是沒那玫瑰花的事，他或許還有一點興致好好陪過個夜。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傅津南開著車，唐晚窩在副駕駛跟江然聊天。

江然馬上實習，最近正在家里趕論文。高旭過兩天要來北京出差，也想跟著過來。

唐晚收到消息，高高興興回：你過來我請你吃北京烤鴨。

江然：那肯定！不北京烤鴨，還要陪我爬長城、逛故宮

唐晚看到爬長城、逛故宮幾個字就頭疼，人山人海的，不得累死。

咬了咬牙，唐晚爽快答應：天知道我來北京這麼久一次都沒去過。舍命陪君子，你來了我跟你一起去唄。

江然：行，到時候約。先不說了，我去給我們家高旭買醬油去了。

唐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合著隔一屏幕還能吃到狗糧呢。

“跟誰聊得這麼開心？”傅津南余掃了一下翻白眼的人，隨口一問。

唐晚退出微信，想也沒想，直接答：“發小。上次柯珍演唱會就、男朋友還有我們叁一起約的。”

提起江然，唐晚話多了兩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倆從小一起玩，這姑娘特直率。男朋友也不錯的，兩人從高中一直談到現在，我發小先追的男朋友。剛開始難追，大家都以為他倆不了，沒想到不但了，還是最久的一對。”

說到這，唐晚忍不住慨：“我們那一屆現在都有人慨他倆的結局真讓人跌破眼鏡。”

傅津南握了握方向盤，冷眼看一眼，見滿臉羨慕，傅津南涼嗖嗖來一句：“這輩子長著呢，這會兒談結局有點早。”

唐晚莫名其妙掃了掃傅津南，忍不住反駁：“怎麼就早了？反正他倆最后肯定是要結婚的，到時候天長地久地在一塊，這不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麼。”

傅津南聽著諷刺，罕見跟論了起來：“這世界分了手的人大把，結了婚再離的也大把。多大點年紀談天長地久。”

唐晚：“……”

不知不覺到了校門口，唐晚無心再跟傅津南爭辯，默默閉了。

正門的保安還是之前那位大爺，瞧見傅津南的車牌號，大爺啥也沒問，直接拿著遙控按了升降桿。

晚上八/九點，校園沒什麼人，再加上傅津南走了條偏僻的路，路上人更。

繞了一圈校園，眼見快到宿舍樓，唐晚及時停。

車子安安穩穩停在了景觀大道。道路兩旁的路燈一盞一盞地按順序排下去，線昏暗，地上滿是斑駁的樹影。

車廂一片安靜，唐晚坐了半分鐘，窸窸窣窣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下車。

繞過車頭，唐晚拿著包站在一旁的楓樹下，打算等傅津南走了再離開。

哪知傅津南坐在車里半天沒靜。晚上風有點大，唐晚被風吹得有點冷，沒再跟傅津南僵持，唐晚向前走了兩步。

走到駕駛座旁邊，唐晚彎下腰敲了敲車窗。里面的人懶懶降下車窗。

車窗降下，唐晚隔著一段距離跟傅津南說話：“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我先走啦。”

剛說完，一只手從車窗了出來。唐晚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被人勾了過去。下一秒，一道薄涼的瓣堵住。

唐晚被迫彎下腰配合傅津南的作。

這個吻來勢兇猛，唐晚毫無抵抗力。比起之前，更像是發泄。

親到一半，唐晚的下磕到了車窗，疼得唐晚忍不住驚呼出聲。

見狀，傅津南一條半跪在座椅，一條曲在腳踏板，直起背配合唐晚。

大手扣住唐晚后腦勺不停將往下，作強勢、不容拒絕。唐晚幾度想要打斷都被他一一堵了回去。

一吻畢，兩人都氣吁吁的，唐晚扶住車門才不至于跌在地上。

“你先走，我煙。”傅津南撿起煙盒抖出一煙銜在里，一邊撈打火機一邊催促唐晚。

唐晚愣了愣，一言不發看向傅津南。經過剛剛那一遭，傅津南領口有些凌，他也沒管，就那麼癱在座椅里點燃煙，有一下沒一下地著。

煙霧繚繞在他面前，唐晚卻一眼瞧見他眼中的薄淡。

那是唐晚從未看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冷漠。

唐晚了，想要說點什麼。還沒開得了口，就見傅津南一手著煙頭，一手往后翻了翻座椅。

翻了幾下，傅津南翻出了唐晚送的那朵玫瑰花。

玫瑰花已經破爛不堪，花瓣掉了好幾片，葉子也奄了。

傅津南眉頭一皺，沒想到硌后背的是這玩意兒。

“下次重新給你買？”傅津南了眉心，瞥了眼臉難看的姑娘，小心著問。

在他眼里不過一朵花而已。

沒由來的，唐晚覺得今晚跟傅津南出去是一個錯誤。

傅津南說到做到，后面半個月，唐晚每天都收到一束花。

雷打不的香檳玫瑰，一次十九朵。

有次花店店員送花過來，唐晚那時還在上課，店員抱著花站在教室門口問：“誰是唐晚？這有束你的花，你能出來拿一下？”

滿教室的目都集中在了唐晚上，唐晚氣得半死，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厚著臉皮接了花。

下了課，唐晚忍無可忍。從微信黑名單里拉出傅津南，想也沒想，直接撥了語音電話。

電話接通，唐晚忍著氣問他：“傅津南，你是不是很閑啊？”

那頭，男人懶懶淡淡問：“拿到花了？”

唐晚：“……”

“不喜歡？那我明天換別的。”

“傅津南，求你別送了。再送我就笑話了。”唐晚泄了氣，服。

好半晌，對方摁斷通話，朝甩了兩字——

【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