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咨詢大師往往是濫竽充數

　“咨詢？”

　森·布朗寧用匕首劈開擋路的雜枝, 克制著自己，在森林中以人類的手法與速度，緩緩清理出道路。

　他手上留意著上也不閑著：“你以為這里是《輝夜大小姐想讓我告白》片場嗎？而且我可沒有任何經驗啊？”

　捷克：“……”

　室友剛剛這句吐槽里涵蓋的槽點太多, 他不晃了晃, 穩住腳下。

　……沒穩住，自與室友進森林搜索課業材料后, 他叒被一截突出地面的樹絆倒在地。

　森穩穩站在原地，用單狗的酸臉道：“哎, 怎麼連樹枝都能把你絆倒，嘖嘖嘖，昨晚熬夜了？”

　捷克：“……”

　沒什麼，傻。

　就是單純想打你。

　他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艱難挑選了一個最能被他傻室友聽懂的槽點：“你一天到晚和孩子來去，怎麼……會沒有經驗？”

　而且給我有點雄自尊啊！這種事不要一開始就坦承認！

　森想了想, 自己的臉, 嘆息一聲：“學院的小姐姐們都會在第一眼喜歡我, 本不需要過程。”

　捷克：……對不起，這個傻的雄自尊是好像過剩了。

　“而且和顧客談多麻煩, 要給打最低折扣附送小贈品，甚至還要賠錢去主贈送禮。”

　商將手中的匕首挽了個花, 再次劈開樹枝：“賠錢的買賣我可不做，不管是多漂亮的小姐姐。”

　“……你后面的補充才是真實原因吧, 金幣大于人的異端。”

　捷克早已對室友上的花花習以為常, 自覺他闡述他自己時的話只能信三分之一：“認真的，我想問問你, 怎麼能把孩子……咳, 哄好？”

　森詫異地回過頭來。

　“我都說了我可沒有任何經驗。”

　他奇怪道, 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你怎麼會覺得我知道怎麼哄孩？唔，但禮包裝方案、心理策略方案、約會一條龍方案的確有，如果你愿意付……”

　——所以都說了從剛才開始，你這個不自知的混蛋話里槽點就太多了啊？！

　不會哄孩？

　那澤奧西斯最高貴的紅月季是怎麼被你這個商哄下來的，啊？！

　布朗寧陣營一號cp忿忿地從鼻子里噴出氣來。

　與某位埋伏在斯威特大小姐邊的助理不同，同樣作為一號cp，他磕cp的初衷主要是“室友與他宿敵的種種互懟太氣（酸）人了，你越不承認在談我越要造謠你們在談”，在某個再次無意中遭到暴擊的假日怒而開帖吐槽，從而收獲數千，便寵若驚地坐上了一號寶座。

　而捷克對這對cp的現實發展，其實不抱什麼期。

　在他與森同舍的種種看來，室友投在“賺錢”一途上的力多得可怕，顧客群鶯鶯燕燕琳瑯滿目……

　同為雄，捷克可完全不相信，森同學為錢遍全學院的小姐姐時，他自己沒過一點心。

　就算他的確沒過一點心，一個金錢至上每一步都算著利益走的商，他怎麼可能真的驟然降智，做出“在心口難開”的小學行為？

　絕對是表象啊？

　森這種頭腦手段樣樣頂尖，心都浸泡在金幣里的商，說他有朝一日做出“贅斯威特家后侵吞斯威特家全部財產，再擄走試圖反抗的妻子搞強制讓老丈人一夜白頭”……的玄幻劇，捷克都會相信（。）

　……雖然按套路來講應該是侵吞家產后提拔了自己一直暗度陳倉的白月，再來個“暗地出軌十八年”之類的……但捷克莫名覺得森應該不會有白月，這個眼挑剔的商人絕對會繼續為了榨干剩余財產和自己的紅月季妻子大搞強制……咦……不對啊，沒有劈沒有替就不夠啊……

　“喂，喂？你這什麼表？”

　網絡小說看太多的捷克從幻想中驚醒。

　森上下將其打量一番：“你怎麼看我的眼神好像我該遭雷劈。”

　……沒什麼，就覺得你應該是個純天然渣男，但真的渣起來好像不夠帶。

　再次對上室友目的捷克有點心虛：“沒什麼，就，咳，你幫我出出哄孩的方法吧，出主意就行，我真的很苦惱——你也看到我昨晚的狼狽樣了吧？”

　哦，原來是真的為魂不守舍。

　——這種燒錢玩意兒究竟有什麼好的？除了為冤大頭被宰以外有什麼用嗎？

　↑宰了很多冤大頭的家伙

　森重新轉開路：“我知道了，先跟上來找材料。你說的是……那個昨晚和你一起營，卻突然把你推到湖里的低年級學妹？首先要弄清楚生氣把你推下去的原因吧？”

　捷克：“不，這我倒知道得清清楚楚。”

　“嗯？”

　“……咳，現在的主要問題是，現在不肯和我說話了。今早也……”

　竟然還憤怒地表示“如果不是學長發話，萬一我進布朗寧同學的帳篷看到cp現場呢”。

　孩磕cp上頭就是這麼無可理喻，唉，怎麼可能呢。

　難道斯威特大小姐真會跑去我室友的破二手帳篷。

　森劈下又一條橫生的枝條，彎腰鉆過灌木叢：“過來這邊，我好像看到了材料……那個小學妹昨晚是先突然發脾氣把你推到湖里，又突然反悔把你拽了上來，后來在你找不到巾時借給你一次巾，今早還特地跑到你面前發脾氣？”

　捷克：“哦，說到巾，昨晚你的三合一大巾為什麼不能……”

　森：“別打岔。”

　他站直了，視線左右掃了一圈，眼睛一亮，便放輕腳步走去：

　“據這些行為推斷，你那個小學妹，是傲吧？”

　還在灌木叢里艱難鉆的捷克：“……”

　他艱難抬起頭，在滿臉樹葉中試圖找出室友的方向：“你說什麼？”

　“噓，安靜點——哈！你在這呢！”

　手靈活的家伙已經走遠了，捷克在灌木叢里先是聽到了這聲雀躍的招呼，然后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最終是什麼生瘋狂踢樹枝的掙扎。

　“喂！”

　他跌跌撞撞把自己從灌木叢里出來：“喂，森，再怎麼說，你也可別在春令營里撲倒斯威特——”

　他的室友灰頭土臉，頭發上摻雜著樹葉，但卻只是蹲在那兒傻笑。

　因為他懷里抱著一只茸茸的棕兔子，棕兔子正有氣無力地用前腳蹬他的口。

　沉迷rua兔子沒聽清呼喚的森：“啊？什麼？”

　捷克：“……沒什麼。”

　就是又發現你招呼兔子的口氣竟然和招呼斯威特的口氣差不多罷了。

　他面無表走過去：“哎，森林里的野兔子，你剛才徒手抓到的？厲害。”

　“嘿嘿嘿，對。”

　“……這可不是我們被分配找的魔法草藥吧？”

　“嘿嘿嘿，對。”

　“……森，把兔子放下來，找草藥去。”

　“嘿嘿嘿，不。”

　捷克：瑪德智障。

　他努力去拉扯沉迷吸兔瘋狂掉智的室友：“走了走了，規定時間不完任務要扣學分……”

　“嘿嘿嘿，不。”

　“……春令營期間不服從集安排除了扣學分還會扣獎學金啊。”

　“嘿嘿嘿，不。”

　“……森！看！斯威特在那邊摔了一跤！”

　沉迷吸兔瘋狂掉智的室友立刻跳了起來，左右張。

　“在哪？在哪？我趕去嘲笑，那個弱智哈哈哈！”

　捷克“啪嘰”把他懷里的兔子擼到地上。

　后者“啪嘰啪嘰啪嘰”蹦走了，蹦走之前還用后踹他一腳。

　森：“……”

　他看看空的懷抱，又看看被踹的管，安靜愣了好一會兒。

　最后，再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室友。

　捷克：“……啊好啦！好啦！你幾歲？別出這種泫然泣的賣萌表！”

　森：“……”

　他繼續看著自己的室友。

　捷克：“……給你玩！給你玩！春令營結束后我送你一只兔子給你玩好吧？現在大哥行行好，我們去找材料啊？！”

　森·自來到人類世界后就沒養過兔子·吸兔癌晚期·布朗寧：“不要，你買的兔子就不是我的杏仁糖了。”

　捷克：“……喂這麼短時間就給人家取名了嗎？你清醒一點！森！你今年幾歲？幾歲啊？”

　“三歲零……”

　“你要是敢說三歲零多個月惡心我，我就真的揍你，森。”

　“……”

　大約五分鐘后，澤奧西斯的第一商才緩過勁來。

　他抹了把臉，掏出匕首繼續往前：“就這樣，杏仁糖離開我了，以后別提它，捷克。”

　捷克：不要把力掙扎抓你口還往你管上踹了一腳的行為化這樣。

　在某只靈空前抑郁的心下，后半段的森林之旅安靜得捷克有點頭皮發麻。

　他不得不再次提起自己之前被打斷的話題：“所以，咳，哄生……”

　“你那個小學妹絕對是傲。傲就是在心口難開的生。傲的行為是對自己喜歡的對象格外針對。傲的萌點就在于‘高傲’與‘撒’的結合。所以不用管對方擺出的臭臉，一個勁說好話夸漂亮夸可夸勤夸優秀再稱呼為甜心或寶貝就可以了。傲雖然表現得非常麻煩，但其實極端好哄，而且有可能比較缺，喜歡溫暖的抱抱。”

　捷克：“……”

　這家伙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森同學用平淡到恐怖的語氣念完了以上一大段經文，再用平淡到恐怖的語氣進行總結：

　“雖然我是認為傲的孩空前麻煩，完全無法理解傲的可，也永遠不會喜歡傲的漂亮小姐姐，但決定要追求傲的是你。加油吧。”

　捷克：媽，失去杏仁糖的室友變得好嚇人.jpg

　他被這段經文嚇得完全不敢說話，直到室友抑郁地找到了學校規定的材料，抑郁地手起刀落將其拔|出帶走，抑郁地領他走出森林。

　——當然，即便在路上花費大量時間聊八卦、唱圣經（？）、哀悼了杏仁糖的離去，他們這組也是第一個完任務的。

　捷克戰戰兢兢地捧著裝草藥的蛇皮袋前去教授差，抑郁的森同學直接坐在了石頭上，緩緩打磨自己的匕首。

　“杏仁糖……我的杏仁糖……杏仁糖……”

　“好了，又是第二名！我就知道！”

　“小姐，您慢……”

　通往森林的小道傳來吵鬧的人聲，森的耳朵了。

　安娜貝爾怒氣沖沖地拽著子跑出來：“我說過要把它直接丟下吧？我說過把它扔進湖里不管吧？如果不是它一直咬著我的角不肯走——”

　助理：“小姐，您從一開始只是說說而已，而且它沒有一直咬著您的角，咬角被您發現時它就從地上轉移到了您的懷里。”

　而且您還擼了整整五分鐘的棕，說喜歡巧克力，要給它取名比利時呢。

　……話說您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這個可怕病癥是被誰傳染的？

　懷里抱著棕小兔子的安娜貝爾：“哼！”

　氣勢洶洶地走到營地上：“現在趕去把材料了，我可不想變第三名……布朗寧！”

　這不是一句才看到對方發出的驚。

　這是種涵蓋著“果然是你”“我就知道”的憤怒吶喊。

　安娜貝爾惱火地走過去，擼起袖子就打算開揍：“你這個得了第一還優哉游哉坐在這兒發呆的家伙，我就知道，會坐在這里發呆的第一名只可能是——”

　森抑郁地耳朵，沒抬頭，不想理睬。

　丟掉了好不容易才逮住的兔子，又再次到了玷污兔子紅眼睛的哭寶寶。

　今天太倒霉了。

　啊，上次捉住兔子抱在懷里還是小時候的事……人類世界里飼養寵的代價太沉重了……妹妹那邊養貓就已經算得上一筆額外費用……明明我也不是打算飼養……春令營期間擼一擼，返校就把它放走……強迫兔子這種屬于森林的生待在人類世界也很殘忍……兔子，兔子……

　安娜貝爾遲疑了一下。

　試探地問道：“布朗寧？”

　而助理總算逮住機會，攔住擼袖子的大小姐：“小姐，等等，您懷里的兔子還在，先給我抱好再打——”

　兔子。

　森猛地抬頭。

　與趴伏在生懷里異常乖巧的棕兔子，互相對視。

　棕兔子：“……”

　它警惕地把后往前踢了踢。

　森的眼睛驟然亮起來。

　安娜貝爾莫名松了口氣，重新擼起袖子，準備開揍。

　可下一秒——

　“斯威特。”

　大小姐卷袖子的架勢僵了僵。

　懷里的兔子也僵了僵。

　——這是森·布朗寧第一次，好好的，不摻雜任何怪氣的，說出完整的姓。

　“怎……”

　他死死盯著，認認真真地說：“你很可。”

　安娜貝爾·斯威特，瞬間消失了。

　森林邊緣的空地上，留下了一尊名為“安娜貝爾·斯威特”的雕像。

　“你很漂亮。”

　雕像：“噶……”

　“你很勤。”

　雕像：“噶……”

　“你很優秀。”

　雕像：“噶……”

　助理震驚地將自己手機屏幕按出裂，蜘蛛網狀。

　完材料走回來的捷克則恍惚跌了一跤，平地摔。

　空前可怕的布朗寧同學依舊認真在唱：“所以，斯威特，能不能……”

　雕像運用自己數年如一日堅持五點鐘起床背誦法的毅力，出了一句話。

　“布、布朗寧，我、我警告你，我家的金庫鑰匙，現在不在我手上，而且每塊黃金都有家族徽記，給了你不好解釋，你說這話最好是單純想騙我錢……”

　“把你懷里的兔子，給我抱抱好不好？”

　雕像：“……”

　雕像消失了。

　名為“安娜貝爾·斯威特”的、擁有正常思考能力與語言能力的生回來了。

　冷漠道：“不要。”

　慘遭拒絕的布朗寧同學：“……”

　他立刻出了渣男的丑惡臉：“聽著，哭寶寶，這只兔子是我先抓到的！”

　“不要。”

　“它是我過的！你不能抱著我過的兔子！你不嫌臟嗎？”

　“不嫌。”

　“它……它有名字！它是我的杏仁糖！把它還給我！”

　“你的？”

　大小姐看看森眼的（從一開始就）只放在兔子上的視線，又看看懷里這只除了像巧克力以外一無是的蠢兔子，揚起下，緩緩出了渣的丑惡臉。

　“我最喜歡搶走你的東西，巧克力腦袋。從今天起，它是我的比利時了。”

　“不——”

　宿敵抱著兔子揚長而去，僅僅給他留下一個用力跺著羊皮小靴子的高冷背影。

　森頹然地捂住了臉，獨坐在大石頭上，久久不能發出人言。

　旁觀完這場堪稱家庭倫理劇高戲演繹的捷克與助理：“……”

　啊，果然爸爸沒有爭取到孩子的命名權，還把孩子養權弄丟了嗎.jpg

　助理哆嗦著撿起手機，跌跌撞撞跟著跺腳越來越用力的大小姐離去。

　而捷克則哆嗦著走過去，把手放在了好兄弟的肩膀上。

　他開始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他開始覺得自己是這場家庭倫理劇那個啥事不懂還一個勁攪混水的小舅子。

　“對、對不起，兄弟，如果不是我把那只兔子從你懷里走……”

　“不。不是你的錯。”

　男主人從手指里狠出話來：“都是那個哭寶寶的錯。”

　“……哦。”

　捷克想提醒他這個場景還說“哭寶寶”一點威脅都沒有，應該罵“賤人”什麼的，但……但他想了想，還是閉。

　“都是！竟然還取名比利時？哈？比利時？那是什麼破名字？”

　“……”

　“巧克力嗎？那個哭寶寶滿腦子巧克力就給兔子取名巧克力啊？”

　“……”

　“杏仁糖，杏仁糖，明明是我的杏仁糖——話說它的發怎麼看都只能聯想到糖果吧？”

　“……”

　“為什麼會聯想到巧克力啊？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那個可惡的——”

　“……”

　“——糖哭寶寶！我要讓付出代價！”

　“……”

　【與此同時，另一邊，被跺得很用力以至于出現小坑的草地】

　大小姐“呼呼呼”地抱著兔子，一路跺到教授前材料，又“呼呼呼”跺到帳篷前。

　一路上不斷出兇狠的狂言：

　“神經病！竟然還取名杏仁糖？哈？杏仁糖？那是什麼蠢名字？”

　助理：“……”

　“糖果嗎？那個巧克力滿腦子糖果就給兔子取名糖果啊？”

　助理：“……”

　“比利時，比利時，明明這個名字才——話說它的發怎麼看都只能聯想到巧克力吧？”

　助理：“……”

　“為什麼會聯想到糖果啊？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那個混蛋——”

　助理：“……”

　“——巧克力腦袋！竟然敢為了這麼只蠢兔子無視我！他必須付出代價！”

　助理：“……”

　【于是，當天深夜】

　布朗寧同學在帳篷中磨好了匕首，便將其掛在墻上，轉而拿過自己破破爛爛的羽絨枕頭與破毯子，掀開二手帳篷。

　他走了十幾步，再次遭遇了不速之客。

　這次不速之客準備萬全，背著一只新睡袋，提著一只新行李袋，還抱著一只瑟瑟發抖的棕兔子。

　一手枕頭一手毯子的森：“……”

　“啊，來的正好。”

　他磨著牙出狠的笑容：“正打算去揍你呢，哭寶寶，杏仁糖是我的。”

　安娜貝爾同樣出可怕的表：“我這次可是帶了整整三只枕頭——來吧，不把羽絨打出來，我不會停止的，巧克力腦袋。”

　“那你的帳篷？”

　“這不是廢話嗎，手刃混蛋更要。”

　“呵，有膽氣，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