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黎朔斟酌了一下，覺得說真話總歸不太好，說假話他不願意，於是折中了一下：“去見一個老朋友。”

“有'老地方'的老朋友？”趙錦辛微瞇起眼睛，“不會是前男友吧。”

黎朔看著趙錦辛的眼睛，不閃不避地說：“是。”

趙錦辛“嘖”了一聲，“你連哄我一下都省了？”

“我不喜歡撒謊，也沒必要。”

趙錦辛用膛頂著黎朔的膛，倆人幾乎面面，呼吸都噴薄在對方的臉上，他眼裡閃爍著危險的芒：“我要是不讓你去呢？”

黎朔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嚥的作：“你有什麼理由不讓我去？”他不知道趙錦辛會給出怎樣的理由，他覺得自己在期待某個理由，但又說不清在期待什麼。

而趙錦辛只是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微笑道：“我好像真的沒有理由不讓你去，畢竟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還曾經是個'騙子'。”

黎朔皺起了眉，沒有說話。

趙錦辛的手突然罩在黎朔頭頂，那手很大，空手拿個籃球也不問題，他魯地把黎朔的腦袋往一邊按去，然後上了那修長的脖子。

黎朔愣了一下，就覺得趙錦辛在用力地吸他的脖子，力氣大得簡直像是在咬。

“趙錦辛！”黎朔反應過來他想幹嘛後，猛地推開了他。

趙錦辛倒退了幾步，了角，邪笑著看著黎朔，聲音很溫：“去吧。”

黎朔了脖子，惱怒地瞪著趙錦辛：“你能不能點？”

趙錦辛咧笑道：“怎麼個法？黎叔叔教教我？”那一口森白的牙，真像某種食。

黎朔很想質問趙錦辛，當初在醫院默認床伴關係的不是你嗎，這又玩兒的是哪一出？ 可他不想自取其辱。 他自認識人無數，偏偏看不這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兒，越是看不，他越不想心，何況還被騙過。

黎朔失地搖了搖頭，“你好自為之吧”，他轉開門走了。

趙錦辛雙手掐在腰側，面無表地盯了閉的門扉半晌，才嘲弄地自語道：“'好自為之'？誰他媽在乎。”

回到車上，黎朔過後視鏡看了看脖子，一個碩大的、紅褐的吻痕盤附在皮上，只有圍巾能遮住了，可這種天氣戴圍巾更可疑。

他甚至想著要不要用化妝品遮一下。

可遮來做什麼呢？ 為什麼要遮呢？ 黎朔突然想。

他和韓飛葉已經分手十二年了 江天縱橫 。

十二年啊。

再見到韓飛葉，他很激、很高興，回憶起學生時期那青又純粹的，簡直像灌了一口。

可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們畢竟已經十二年沒見了。 也許韓飛葉已經有了別的歸屬，而他也……

他也……

黎朔從鏡子裡看著吻痕，陷了思考。

他和趙錦辛，也算不得什麼，上床罷了。 但那也不代表，他和韓飛葉就會有什麼，他不能否認，心裡存在著一點期待，可他也分不清，那期待究竟是對年時的追憶，還是現在的韓飛葉，也讓他心。

總之，去見見就知道了。

黎朔放下了被他拼命往上拎的領子，不再蓋彌彰，驅車趕去“老地方”——他和韓飛葉經常約會的咖啡館。

那咖啡館就在大學附近，年齡恐怕比他還大，被併了學校的“歷史”之一，出出進進的不是學生，就是學校的教職人員。

自從畢業後，黎朔再沒有來過，就像他和韓飛葉的一樣，十二年無人問津。

黎朔走進咖啡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牆角的書架下的韓飛葉。

今天他穿了一休閒裝，雙肘墊在桌上，正低垂著脖子看書，一眼去，和周遭的學生並無太大的差別。

黎朔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記憶和現實的重影，他數不清有多次，韓飛葉這樣邊看書邊等著他，等他走過去，然後抬起頭，對著他微微一笑，說：“又遲到了。”

韓飛葉的笑容穿了時的濃霧，再一次展現在他面前。

黎朔心中一酸，看著那張已經不再年的臉，忍不住慨如梭，不知道韓飛葉看著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有共同的回憶可追溯，便是故人。

黎朔出溫的笑容：“讓你久等了。”

“我也剛到，坐吧。”韓飛葉環視四周，“這裡竟然沒怎麼變，都這麼多年了。”

“是啊，但是書可更新換代了不。”黎朔笑著搖了搖頭，“還有人。”

“十二年了，時間過得太快了。”韓飛葉靜靜地看著黎朔，“你變了不，這麼穩重、這麼瀟灑，不過，還是一樣很溫。”

黎朔淺笑道：“你倒好像沒怎麼變。”韓飛葉比他大一歲，但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有著遠超越他的。 外表看著是文弱書生，卻是非常有魄力、有主見、有膽識的一個人，這種水一般至至剛的氣質，隨著年齡的發酵，反而愈發濃郁了。

“我嘛……”韓飛葉突然注意到了黎朔脖子上的吻痕，他愣了一下。

黎朔儘管早有準備，可還是下意識地摀住了脖子，歉意道：“不好意思，太胡鬧了，真不想這個樣子出門。”

韓飛葉笑了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胡鬧的人 秦始重生平天下 。 ”

“是男朋友？還是……”

黎朔突然如鯁在，心里莫名地有些堵得慌，他低聲道：“不是男朋友。”

韓飛葉點點頭，也沒再追問，低垂的眉眼讓人難以分辨他的緒。

gay圈裡這種事稀鬆平常，何況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現在在哪兒工作？”黎朔岔開了話題。

“我去年跳槽去了一家搞ai的科技公司，做財務總監。”說到事業，他又神了一些，“我們b融資到了2.2個億，計劃兩年做上市。”

“恭喜你。”黎朔笑道，“今天不該約在咖啡館，我們應該喝點酒。”

“在這裡就很好。”韓飛葉舉起了咖啡杯，“重要的是人和心意，喝什麼都是一樣的。”

黎朔也舉起杯子，和他了，並真誠地說：“飛葉，真的恭喜你。”

韓飛葉抿了一口咖啡，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僵：“我們公司的產品是醫療ai方向，去年在投資人的資助下，我們捐出了價值500萬的一批設備，給……非洲。”

黎朔怔了一下。

“捐贈儀式辦的很大，我們老闆去了，我也跟著去了。”韓飛葉深吸了一口氣，“過了那麼多年，我還是去了非洲，並且為那裡的人提供了一點點幫助，只是晚了太久。於是那段時間，我就老是想起你。”

“飛葉……”黎朔心裡難起來，“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當年太不懂事了，沒有諒你的難。”他從小家境優越，一輩子沒為錢發過愁，那個時候的他太年輕，理解不了韓飛葉的選擇，往後的日子裡，他都在後悔。

韓飛葉的眼圈有些泛紅：“我也想向你道歉，我當時……你知道，我父母是渡來國的，我真的拒絕不了當年那五萬金的年薪，可是我違背了我們的承諾。”

“飛葉。”黎朔沉聲道，“對不起。”時隔12年，他終於能當著韓飛葉的面，完整地、誠懇地道一句歉。

韓飛葉換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緒，輕聲道：“小朔，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那是我們都太年輕了。當時我想的是，你如果我，為什麼不能為我留下，你想的是，我如果你，為什麼不能跟你走。其實跟你在一起，我從來沒停止過自卑，走到分道揚鑣，也是早晚的。”

“飛葉，你沒有任何理由自卑。”黎朔凝視著他，“你很完。”他還記得初見時，那個穿著白襯衫，清俊沉靜的東方青年，在一群人高馬大的黑白人種扎堆的地方，如空谷幽蘭，世獨立，又如林間小鹿，懵懂贏弱，幾乎一眼就讓他怦然心。

韓飛葉淡淡一笑：“小朔，你才是真的完，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樣子，大概比你自己想像的，還要好上很多倍。”

黎朔也笑了：“謝謝。”

“你呀，年輕的時候長得帥，現在而立之年，還越來越有味道了，我是不行了，這些年一心撲在工作上，都被催大叔了。”韓飛葉自嘲道。

“看來你真是太忙了，都沒空多照照鏡子 九劍聖 。 ”黎朔認真地看著他，“咱們都是世俗人，你卻沒多世俗的味道，就跟當年一樣。 ”

韓飛葉撲哧一笑：“你還是這麼會說話。不行了，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明年就是我本命年了。”

黎朔愣了愣：“你……也屬羊。”

“是啊，你忘了嗎，我比你大一歲啊。”

“沒忘。”只是剛想起來。 黎朔了頭髮，莫名地有些心煩意。

兩個屬羊的，一個小他11歲，前天才和他徹夜纏綿，一個大他1歲，正坐在他面前，和他緬懷著最青春年的歲月裡那一籮筐的回憶。

難道，那個所謂的大師，說的是真的？

黎朔趕喝了口咖啡，打斷自己的思路，生怕被洗腦。

“這些年，我一直……”

韓飛葉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黎朔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竟然是趙錦辛赤---的！

黎朔一把拿起了手機，韓飛葉尷尬地扭過了頭去。

黎朔在心裡暗罵趙錦辛，什麼時候換的？ 他接通電話，沒好氣地說：“餵？”

“黎叔叔。”趙錦辛的聲音聽著可憐兮兮的。

“怎麼了？”

“我家……”

黎朔有點張，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停電了。”

黎朔沉默了一下：“我還有事，先……”

“我怕黑。”

黎朔嘆了口氣：“你多大的人了？”

“大人就不能怕黑嗎。”趙錦辛悶悶地說，“黎叔叔，你來陪我好嗎。”

黎朔覺得趙錦辛完全在扯淡，但又不好一下子排除趙錦辛是真的怕黑的可能，儘管他被騙了不止一次。

韓飛葉道：“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今天也就是隨便聊。”

黎朔想著韓飛葉看到了那來電顯示的照片，他可能真的需要暫時閃人，緩一緩剛才的尷尬。 他對著電話道：“你等等再說。”掛了電話，他不好意思地說：“飛葉，實在抱歉，我們再聯繫好嗎。”

韓飛葉淡笑著點點頭。

黎朔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地出手，了他的頭髮：“看到你過得很好，我非常、非常開心。”

韓飛葉明眸閃，出一個和的微笑：“我也一樣。”

黎朔站起，朝他行了個紳士禮，轉走了。

韓飛葉的眼睛追著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