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輿被顧言笙吻得暈頭轉向，完事兒后半天都是懵的，趴在顧言笙懷里得不要不要的，顧言笙能聽到他擂鼓一樣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地響，砸得自己口都疼。

顧言笙手了他的臉，燙得厲害，而他的反應仿佛是顧言笙的手燙到他了一般，迅速地把自己的臉埋進了顧言笙懷里，不過氣也不肯出來。

顧言笙輕聲道：“好了好了，這樣。是我食言了，下次親你一定提前告訴你好不好？”

沈堪輿沒有出聲，乖乖地點了點頭。

“我們小魚害啦，真可，”唐蓁看著沈堪輿茸茸綿綿的后腦勺就想，就忍不住手了一下過了把癮，“第一次嗎這是？”

沈堪輿又點點頭，抬起頭似乎是想看著顧言笙說話，但是一看到顧言笙的下他就張得又低下頭去，拼命絞著自己的手指，喃喃地道：“阿笙，我沒有讓別人過的……一直都沒有，孩子也是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顧言笙將他往懷里攬了攬，更加嚴實地將他圈在懷里，溫地著。

沈堪輿趴在他懷里，閉上眼睛，睫悄無聲息地潤了，但是他竭力忍著，沒有讓里面溫熱酸的流下來。

他太幸福了。

幸福到，就算馬上死掉也沒有關系。

——

唐修的車已經開得很平穩，但是沈堪輿懷著孕，子實在是經不起顛簸，開了沒幾公里，他就吐了好幾次，臉都吐得一片青白，顧言笙看得心如刀絞，甚至想讓唐修掉頭回醫院去。

“懷孕都免不了吐的，質特別好的人才會不吐，你老婆什麼質你不清楚？”唐修安地拍拍顧言笙的肩膀，“回醫院不過是換個地方吐，可以但是沒必要。”

“……”顧言笙懶得理他，默默地給沈堪輿喂水。

沈堪輿力消耗得很嚴重，躺在顧言笙的上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睜不開，時不時喃喃地顧言笙的名字。

“我在，難是嗎？”顧言笙握著他冰涼的手，輕輕掉他臉上細的汗珠，“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到家了，嗯？”

“一會我下車……走吧……”沈堪輿努力地撐開眼皮，息著艱難地道，“我太耽誤時間了……你們先、先回去吧……”

顧言笙握著沈堪輿的手，按著止吐的位，溫聲哄道：“沒有耽誤時間，你睡一覺起來我們就到家了，乖。”

沈堪輿神差到極點，卻還是不肯睡覺，一會兒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吐在唐修的車上，讓顧言笙發現他要吐就開車門把他推出去；一會兒擔心甜甜在家肚子，讓顧言笙找個地方買點好吃的給；一會兒害怕宋黎看到他回去會不高興，說自己可以回出租屋那里，需要他的時候他再過去。

顧言笙耐心地哄著，好不容易把他哄得差不多睡著，他卻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好像時刻都有一神經繃著，一旦車有顛簸，他就會驚醒，卻也沒辦法完全清醒過來，只是喃喃地胡言語著說“我走我走，我現在走。”

顧言笙知道這是以前的記憶太深固造的條件反，很大程度上也就是PTSD在作祟，但還是心疼得厲害。

曾經他為了賺錢，多個日日夜夜都不眠不休地在直播，累了的時候隨便找個地方——只要不是正常人會睡覺的地方，他坐著趴著蹲著躺著都能睡著，但是都睡得很淺很淺，顧言笙好幾次想把他抱到沙發上或者床上去睡，他都會在他靠近的時候瞬間驚醒，然后手忙腳地爬起來，口中重復的就是那句“我走我現在走。”

唐修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忍不住問顧言笙：“他是在做噩夢嗎？”

顧言笙不知道怎麼回答。

唐蓁翻出自己的香薰機，在里面滴了幾滴甜橙油，遞給顧言笙：“阿笙，這個放在小魚旁邊，安神助眠的。”

顧言笙接過來照做，果然沒一會兒，沈堪輿就睡了過去，還是下意識地蜷小小的一團，一只手橫在腹間護著小葫蘆，一只手攥著顧言笙膝蓋上的布料，仍舊是極度缺乏安全的樣子。

顧言笙松了口氣，掖了掖他上的毯子，想了想又拿起放在一邊的外套嚴嚴實實地裹著他，然后手覆住他攥著他子的手——那只冰涼堅，布滿傷痕的手，幾次傷到骨頭之后已經造了不可逆轉的損傷，指骨和手腕都看得出輕微扭曲的樣子。

顧言笙牢牢地將它護著，抬頭對唐修道：“你晚上有事嗎？”

唐修搖搖頭：“怎麼了？”

“那就再開一會兒，別這麼快回家，”顧言笙說，“他好不容易睡著，讓他多睡會兒。”

唐修從后視鏡里看著沈堪輿趴在顧言笙上睡得很是香甜的樣子，小小的臉泛黃的頭發，心里驀地一，連帶著鼻子也有點發酸。

這孩子能睡得這麼安穩，太不容易了。

他調轉方向盤開往一個和顧言笙家相反的方向，道：“沒問題，我帶你們兜風，兜到天涯海角去都沒問題。”

——

沈堪輿這一覺睡得很足，顧言笙給他捂得嚴嚴實實，加上車里開了足夠的暖氣，讓他素來蒼白的臉泛起了淡淡的，整個臉看起來像一只的水桃。

眼看著天都黑了，雖然他睡得很香，但也不能由著他這麼睡，好歹是要起來吃飯的，于是顧言笙輕輕撓著他的手心把他弄醒了。

沈堪輿睫輕了幾下才吃力地將眼睛睜開，顧言笙手替他擋住了線，看著他漉漉的眸子里一片朦朧的霧氣，懵懵懂懂的卻很干凈，就像初生的小鹿一樣，一下就撞進了顧言笙心底最的地方。

顧言笙撥開他凌的額發，俯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將自己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醒了？還想睡嗎？”

“嗯……”沈堪輿了眼睛，發出了那種剛睡醒的人都會發出的哼哼唧唧的聲音，但顧言笙就是覺得特別可。

趁他迷糊勁兒還沒過去，顧言笙趕又親了一口，然后聲道：“太晚了，起來吃了飯再睡。”

“唔——”沈堪輿睜開眼睛，看到車窗外是一片華燈初上的夜景，大腦宕機了幾秒，就著急地想從顧言笙上爬起來，但他骨頭都睡了，實在是提不起力氣。

顧言笙把他扶了起來：“怎麼了？”

沈堪輿再一次確認天已經黑了，頓時難過自責得不行：“買不到菜了……怎麼給你們做飯吃……”

他怎麼可以睡了那麼久……浪費大家那麼多時間，還讓他們都著肚子。

唐修看沈堪輿一副委屈的樣子，失聲笑道：“可別說傻話了我的小寶貝，這時候你家阿笙要是舍得再讓你手做家務，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沈堪輿的腦子飛快地轉，又轉進了死胡同：“……沒、沒有關系的，我會很小心，不會傷到小葫蘆，之前、之前懷甜甜的時候，也是一直在做的，沒有出過問題……”

唐修：……

“跟小葫蘆沒關系。”顧言笙把他拉進懷里，卻發現自己的好像麻了，一子就從大**到腳趾，他有些難地皺了皺眉頭。

沈堪輿還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麼跟小葫蘆沒關系，就被顧言笙嚇了一跳：“阿笙你怎麼了？”

“沒事。”顧言笙想對他笑一笑，但他的真的是麻得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了。

沈堪輿看到他按著膝蓋的手，馬上就想明白了：“是麻了嗎？我幫你，我會！”

顧言笙現在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護著，真不忍心讓他再費心費力，尤其是他的左手還沒有完全恢復，但看到他滿是殷切的大眼睛，更不忍心拒絕他說不用：“你輕一些……別弄傷手。”

“我會按的，”沈堪輿像沒有聽到他的話，把手放在他上就力道適中節奏得當地按起來，“我哥哥經常生病，躺在床上一也不能，醫生說這樣一直躺著，不循環，可能會萎，我有機會就會給他按，他說很舒服的……舒服嗎阿笙？不舒服要告訴我噢。”

“差不多了，不按了。”顧言笙覺得麻得沒那麼厲害了，就趕把他的手拉起來。

沈堪輿把自己的手回來，固執地道：“我再幫你一會兒……你的還的，都還沒有流開，肯定還很難……我幫你，沒關系的。”

“真的不用了，已經好了，”顧言笙了自己的，示意他看，“能了，不用再按了。”

“噢……好。”沈堪輿蜷起手指，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阿笙應該不喜歡他這樣一直他吧。

沈堪輿一邊無意識地絞著自己角的布料，一邊抬起頭沖顧言笙笑著道：“阿笙，我會做……很多的，做飯、按、洗服……電、電我也會修一些，那些很難洗的窗簾還有地毯，我也會洗……我都想好了，我回去的話，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做，要是、你不喜歡我做的話，我可以、我可以去別人家里做，賺錢給你……好嗎？”

這些事，他其實都做得不是很好，做得最好的就是打游戲，可是他知道他的左手已經不行了，吃飯的時候連碗都端不穩，像有很多只小蟲子在骨頭里面咬，疼得厲害。

幫顧言笙按完，他的手又開始疼，他有些擔心，以后孩子沒生下來，他就連這些事都做不了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睡那麼久耽誤時間的，我下次一定會調鬧鐘，把該做的事做好……我、我……”

他自言自語一般地檢討著，越說越張，越說腦子越，最后只能滿眼祈求地看著顧言笙：“我做的不好的話，阿笙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小葫蘆生下來，你先不要……趕我走，我想看、想看他……我想看看他。”

——

他是真的想看看小葫蘆。見過甜甜之后，他越來越能看到小葫蘆出生，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幸福圓滿的樣子。

他只想看一眼就好了。

不要像甜甜出生那次，他還沒有看一眼，就被人抱走了。

當時阿笙工作很忙，也走了。

為了花一點錢，他選的是一家普通的小醫院，人手不太夠，醫生護士們都很忙碌，他想看看孩子，他們也都是敷衍地應著，沒有怎麼管他，后來他躺在病床上，覺得特別冷，特別想睡覺，就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阿笙。

【阿笙，我覺得有一點冷，你可以回來抱抱我嗎？我又想你了。】

他等了很久很久，顧言笙沒有回。

他不死心地又編輯了一條。

【阿笙，你帶孩子過來找我一下可以嗎？我想看看你們。】

顧言笙還是沒有回。

他還是沒有放棄的，他還是在等，他覺得阿笙一定會帶著孩子回來找他。

可是他越來越冷。

被棉被裹住的下好像在不控制地涌出黏膩溫熱的，越流越多，你越流越快，床單漸漸了，腥味撲鼻而來。

他終于知道不對勁，可是他沒有力氣喊醫生護士，也沒有力氣起按鈴了。

他攥手機，拼命抵抗著失過多帶來的暈眩，又給顧言笙發了短信。

【阿笙，我有點累了，先睡一覺噢，你來了記得醒我好嗎？我等你過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按下發送鍵，就那樣疲倦至極地睡了過去。

那時候他以為他再也不能見到阿笙和孩子了，他還沒有回家給他們做晚飯，他們會不會肚子，會不會怪他一點也不稱職。

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得努力撐著眼皮，不斷地流眼淚。他想著如果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好好改過自新，只要能讓他再見到阿笙和孩子，他做什麼都可以。

——

“不趕你走，沒有人會趕你走。”顧言笙沒有想到睡覺睡得久了些也會讓他難過這樣，畢竟從來沒有人說過要讓他去買菜，只是他的思維定式已經就是這樣了。

他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道：“沒有人會趕你走的，我和你，還有甜甜和小葫蘆，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你只要乖乖在家里待著不要跑就好了，錢我來賺。”

顧言笙溫熱的鼻息一陣又一陣地撲在沈堪輿的側臉，讓他眼眶又熱又酸，耳邊還不斷傳來那些好得像幻聽一樣的話，讓他越來越沒有真實，只能小心翼翼地出手去一他。

顧言笙握住他蒼白細瘦的手指，放到邊輕輕吻了一下，對他彎起眼眸，笑容從眉梢溫到角。

“阿笙……”沈堪輿眼圈又紅了，“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顧言笙笑得愈發燦爛，眼角卻也有些潤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你不要走了。”沈堪輿攥住他的角，小聲地哀求著。

“好，”顧言笙湊近沈堪輿仍舊泛著的臉，輕聲道，“我不走的話，你可以讓我親一下嗎？”

你真的很可很可。顧言笙在心底吶喊。

“啊？”沈堪輿眼睛還漉漉的，臉卻變得更了，悄咪咪地瞥了瞥前面的唐修和唐蓁，小聲地提醒道，“哥哥姐姐還在。”

“不，我們不在，”唐修果斷地道，“你們請便。”

“嗯，不在。”唐蓁也很果斷地跟上了哥哥的腳步。

“……唔！”沈堪輿還沒有明白他們的意思，顧言笙就已經托住他的脖頸，俯吻住了他的。

沈堪輿一開始僵得厲害，顧言笙輕輕咬了一下他綿綿的，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就倒下來，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顧言笙按在座椅靠背上吃干抹凈。

一天被啃了兩次，沈堪輿整個人都七葷八素的，加上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整個人就開始低糖，肚子咕咕得厲害。

唐蓁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們小魚肚子了？想吃什麼，阿修哥哥請客。”

顧言笙抱著他問：“你喜歡吃什麼？我們帶你去。”

沈堪輿臉還是的，低著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后小聲說：“甜的。”

“唔，”顧言笙皺了皺眉，“一點？”

沈堪輿又想了一會兒，說：“皮蛋瘦粥，有紅棗和玉米粒的那種……”

“這麼簡單？一碗粥打發了？”唐修笑道，“行，我知道一個地方的粥不錯的，旁邊還有一家江浙菜，做的龍井蝦仁西湖醋魚還有桂花糯米藕都可鮮可甜了，這就帶你去。”

顧言笙看他傻乎乎地點頭說謝謝哥哥，估計也不知道唐修說的那幾道菜都是些什麼，心里又開始泛著酸酸的疼。

他問他喜歡吃什麼，他都答不上來，非著他說，他就報出他和顧雨甜喜歡吃的東西。

之前他問他喜歡做什麼，他說打游戲，別的怎麼也答不上來。

他換了個方式，問他平時都做些什麼。

他乖乖地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給他聽：做飯，買東西，洗服，接孩子，水電費和網費……

沈堪輿整個人生，都分毫不剩地給了他。

那是他余生永遠無法補償的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