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白語氣還算正經，聽著倒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有那麼一瞬間，陸以凝甚至差點信了他的鬼話。

但是下一秒，就回到了現實里。

陸以凝又不是謝坤那種對自己沒有ABCD數的人，自己是什麼實力心里比誰都清楚，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對面的人，沒吭聲。

陷沉思的不止陸以凝，連謝坤都盯著屏幕發了幾秒鐘的呆。

幾秒后，他眉頭皺，沒忍住問了句：“小白，你是認真的嗎？”

比起唐慕白，謝坤的語氣要夸張的多，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心里想什麼都寫在了表上。

“嗯，”唐慕白眉梢輕挑，“認真的。”

他反應不大，但是陸竟行就不行了。

陸以凝畢竟是孩子，那經得住他這麼打趣，自己妹妹還沒什麼反應，陸竟行就抬踢了一下謝坤屁底下坐著的床，“你怎麼說話呢？”

謝坤倒也不是那種喜歡讓孩子難堪的人，及時收斂起自己的表，一句話說的無比正經：“我是想說小白說得對，我覺得也是這樣！”

他說著看了眼屏幕上躲在墻角對著滿墻的槍眼瑟瑟發抖的角，無比佩服地點了點頭，“學妹這技，不打職業真的太可惜了。”

陸以凝：“……”

算了，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跟他們計較。

謝坤的手不大方便，多回影響技，加上輸也沒用太久，滿打滿算下來，幾個人也才玩了三局。

第一局三個男生落地死，在看著陸以凝瘋狂對著墻浪費子彈沒多久，就被被槍聲吸引過來的敵人一槍了頭。

不出一分鐘，開始第二局。

第二局依舊沒好到哪里去，謝坤全程安靜不下來，像個老媽子一樣在旁邊叨叨叨，唐慕白按了下耳機，抬頭看了眼他的功夫，一不小心就被人給打死了。

陸竟行和謝坤兩個人隨其后，雙雙死在了給他報仇的路上。

隊伍里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又只剩下了陸以凝一個人。

暴斃的謝坤更加放飛自我，觀戰的時候話明顯更多了，“學妹你一定要替我們報仇……看到前面那個人了嗎……就是那個長胡子還穿超短的變態，學妹你快過去打他！”

陸以凝：“……”

他倒是看得起。

陸以凝抿了抿，突然想起了之前刷微博時看到的幾個游戲中最尷尬時刻的段子。

幾個月前，剛下載游戲，多是有點新鮮的，陪著姜奈玩的那幾天，每次看到這種段子就想笑。

而現在，本笑不出來了。

這種事真正發生在自己上，才深刻地意識到，微博上那些諸如“大佬們都死了之后直接退了游戲，只剩下自己一個小菜，零殺茍到了決賽前”的經歷也不過如此。

這些本沒什麼尷尬的，更尷尬的明明是這種——

大佬們都死了之后沒退游戲，全他媽在觀戰看打。

更可怕的是，謝坤不甘寂寞指導的聲音還時不時地從耳邊傳來：“學妹，你躲在前面那個石頭后面，等他過來了就打死他。”

陸以凝也聽話，雖然腦袋里千回百轉之后已經漿糊一團，但還是乖乖地躲到了石頭后面。

沒一會兒，對面的敵人果然十分猥瑣地貓著腰過來了。

陸以凝神經高度繃，指尖似乎還出了汗，本來技就不行，手上一帶汗，結果可想而知。

謝坤還在指揮：“準備好打他，一、二、三——”

唐慕白本來不太喜歡看別人玩游戲的，但是謝坤和陸以凝湊在一起似乎撞出了某種奇妙的火花，他難得耐著子沒退出去，就這麼看著屏幕上那小人呆板如人機的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謝坤的話音落下，他才抬了下眼。

對面那個小學妹這會兒低著頭，劉海垂下，遮住了小半張臉。

抿得有些，明顯是很張，耳和臉頰都染上了淡淡的紅，視線一低，手上的作別說靈活，甚至連協調都算不上。

耳機里這時候一陣嘈雜的“砰砰砰”聲響起，持續沒幾秒，游戲結束的音效響起來。

唐慕白視線收回來，看了一眼戰績結算，又抬眼：“大佬，你開掛了嗎？”

陸以凝還沉浸在剛才的張氣氛擋住沒出來，不明所以地抬頭看過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晶瑩亮：“啊？”

“你是怎麼做到開了那麼多槍但是一槍沒中的？”

謝坤這次反應倒快，唯恐把陸以凝打擊到了，待會兒沒人陪他玩游戲了，立刻反駁道：“明明是對面開了掛！中了我們學妹這麼多槍居然還沒死！”

陸以凝：“……”

沉默，沉默是金。

前兩局的過程堪稱飛狗跳，相比起來，最后一局要正常的多。

那三個人總算沒再落地死，陸以凝安靜如地躲在他們后面，順順利利地進了決賽圈。

很快全局就只剩下六個人，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四個，就只剩下了兩個敵人。

四打二，謝坤已經提前興起來：“穩住，我們能贏！”

因為他們這隊不在安全區，所以還要跑跑一段距離，指揮小菜這事兒謝坤最順手，他正了正子，嚴肅起來還真有幾分做領導的范兒：“學妹，你還有沒有煙霧彈，往前面都扔過去。”

頓了頓，他還是不放心，“煙你會扔吧？”

這個陸以凝拿手，好不容易可以為隊伍出一份力了，立刻控著自己的角從背包里掏出煙霧彈里，一個接一個的往前扔。

前面的路很快變得白茫茫一片，一行四個人剛跑出去，屏幕上突然就彈出來一個“第二名”的戰績結算。

“臥槽，”謝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面這次真的開掛了吧？”

陸竟行把手機一扔，“不玩了。”

謝坤：“這都能打死？”

謝坤憤憤不平：“我要舉報他們！”

自己一個人舉報還不夠，他還要拉著陸以凝：“學妹，我們兩個一起舉報。”

陸以凝向來配合他，聽見他這話也沒多想，隨手點了下舉報。

舉報完畢之后，收起手機，一抬眼，正好和對面的人對視了一眼。

就一眼，男生就把視線錯開。

他角半勾著，眼簾垂下，睫很長，眼睛弧度和漂亮。

夕的余暉從窗外打進來，正好落在他的腳底，男生兩條長很隨意地搭在一起，依舊是淺的牛仔和白運鞋，搭配再簡單不過，但是穿在他上偏生就好看得不行。

陸以凝視線落在他上還半晌，怎麼都移不開來。

謝坤還在那里喋喋不休，陸竟行不愿意接他的茬，他就去唐慕白那里尋求安：“你說他們是不是開掛了小白？”

唐慕白已經退了游戲，人往椅背上一靠，眼抬起看向對面，視線對上，他這次沒把視線偏開，角輕扯笑了下：“誰知道呢，是吧小學妹？”

陸以凝：“……”

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嗯，一定有哪里不對。

——

陪謝坤在病房里待一下午的結果就是，陸以凝為了作業熬夜熬到了凌晨一點多。

這一熬夜，白天又要睡到很晚才起。

因為起得晚，到了該睡覺的點，又不是太困了。

周而復始往復循環，陸以凝調整作息都調整了好幾天。

一周以后，陸以凝總算能不靠鬧鈴在七點鐘自然醒了。

早上有課，帶上課本和作業剛到教室，手機就震了一下，姜奈的消息發過來：【寶貝，晚上陪我打游戲嗎？】

陸以凝回的很果斷：【我不喜歡打游戲。】

姜奈：【那你喜歡什麼？】

陸以凝臉不紅心不跳：【我喜歡學習。】

姜奈發了一串代表無語的省略號，沒再回。

陸以凝確實不喜歡打游戲，自從上次和唐慕白玩了那幾局之后，已經有幾天沒登錄游戲了。

經姜奈這麼一提醒，才又想起這一茬，趁著還沒上課，戴上耳機登錄游戲看了眼。

唐慕白顯然也不是網癮年，登錄時間也是在一周前。

兩個人還不是游戲好友，陸以凝點開對方的界面又退出，然后再點開，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后才發送了好友申請。

比起唐慕白，謝坤就要熱絡得多，游戲當天就加了的好友，現在正靜靜地在的好友列表躺著。

陸以凝剛要退出，旁邊就彈出來一條組隊申請。

來自前一秒剛上線的謝坤。

陸以凝沒同意也沒拒絕，點開謝坤的頭像，發送了一條消息過去：【馬上就上課了。】

謝坤的消息回得也快：【那學妹好好上課哦。】

陸以凝沒再回，退了游戲。

不過才剛退出來，就后悔了。

半分鐘后，陸以凝重新登錄游戲，又給謝坤發了條消息：【學長，可以加個微信嗎？】

為了防止這個自大狂想太多，陸以凝還編了一個像樣的理由：【我有的時候可能聯系不到我哥，你經常跟他在一起，問你也方便一些。】

發送過去之后，就開始了焦急又漫長的等待。

要男生微信號這個問題，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陸以凝主要是怕謝坤誤會，才費盡心思解釋那麼多的。

好在謝坤神經大條，顯然是信了這個理由，隔了幾分鐘，對話框里就出現了一串手機號。

陸以凝彎了彎，復制粘，然后退出游戲，點開微信發送了好友申請。

——

陸以凝上午滿課，一直到中午，才從食堂帶了飯回到宿舍。

十二點半多，打開微信一看，謝坤已經通過了好友申請。

陸以凝給謝坤標了個備注，然后點進他朋友圈看了眼。

里面寥寥幾條，其中就有一條是帶了唐慕白名字的，發布時間是在兩個月前——

【誰能想到，你們名字這麼高貴冷艷的唐慕白哥哥，在游戲里的id“乙酸乙酯會揮發”呢？】

陸以凝記得前幾天一起玩游戲的時候，唐慕白的ID不這個來著。

雖然是文科生，不過也知道乙酸乙酯是什麼東西。

人眼里出西施這句話果然沒錯，這幾個字拼在一起，要是安在別人上，陸以凝百分百會覺得這是個殺馬特小學生，但是放在唐慕白上，就越看越有意思，角下意識就彎了下。

韓妙妙也剛好在這時候推門進來，看到時“哎呦”了一聲，“看什麼呢，這麼開心？”

陸以凝也沒打算瞞，朝揚了揚手機，“我加到了謝坤學長的微信。”

謝坤這人雖然喜歡吹牛，不過在B大也確實算得上大名鼎鼎，知道他英雄事跡的人不在數，韓妙妙挑了挑眉：“你這就移別了？”

頓了頓，剛要再說什麼，陸以凝就側眸瞥了一眼，“怎麼可能。”

“那你加他微信干什麼？”

”妙妙，你聽說過一句話沒？“陸以凝轉看，表特別正經：“搞他，必先搞他基友。”

韓妙妙：“……”

陸以凝：“你想想，都加到他微信了，離加小白的還遠嗎？”

道理都懂，可是那句話——

韓妙妙：“那句話我好像沒聽過。”

陸以凝：“那你現在聽過了。”

“誰說的？”

韓妙妙同學認真的模樣像是要拿出一個本子來當場做個筆記，陸以凝在的眼神注視下，默默地拖著椅子后退了幾步：“我說的。”

“……”

——

陸以凝發送的好友申請，是在三天后得到回復的。

運氣也是好，登錄游戲的時候剛好趕上唐慕白在線。

對方和謝坤都正在游戲中，陸以凝在外面等了大概十幾分鐘，那局游戲才結束。

陸以凝立刻打開聊天框，敲了兩個字過去：【學長。】

唐慕白：【怎麼了？】

既然是在游戲里，陸以凝當然要找游戲的話題跟他聊，又敲了幾個字，著頭皮明知故問：【我是不是菜的？】

唐慕白：【沒有，大佬。】

“大佬”兩個字用的十分傳神，陸以凝雖然知道他在說反話，但還是心很好地彎了彎。

陸以凝：【我上次好像拖你們后了。】

唐慕白：【沒有，是我菜帶不。】

正說著，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

姜奈發了張圖片過來，下面還跟著一句話：【寶貝你牛啊！】

陸以凝：【？】

姜奈：【你點開圖看看。】

陸以凝按照說的點開那張圖片，應該是上次和唐慕白他們玩游戲時的游戲記錄，也不知道姜奈是從哪個件里折騰出來的，截圖上面清晰地記錄了淘汰的敵人，一共兩個，第一個是人機，至于第二個——

頭像很眼。

姜奈：【你拿手榴彈淘汰了你自己啊，凝凝，你是真的強。】

陸以凝：“……”

實在不太好意思說，那一局里淘汰的好像不止自己。

陸以凝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掛了之后其他人也立刻掛了，現在好像能想明白了，應該就是謝坤讓扔煙霧彈的時候扔過頭了，一不小心把手榴彈也給扔出去了。

……怪不得唐慕白當時的眼神就不大對。

陸以凝退出微信回到游戲，試探地問了句：【學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上次是被我炸死的了？】

唐慕白游戲還沒開始，回得很快：【嗯。】

陸以凝：【我是不是蠢的？】

唐慕白還真沒覺得陸以凝蠢，本來玩得就不多，這樣再正常不過，而且那天打游戲是他打得最輕松的一次。

這個小學妹雖然菜，但是菜得還可的。

唐慕白角輕彎，【沒有，厲害。】

陸以凝：【？】

唐慕白：【以一己之力滅了一隊，一般人做不到的。】

嗯，雖然滅的是自己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