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壽辰算是圓滿的過去了，可念善的心事也越來越重。

自己留下來沒走，仿佛就是要等著那個壞消息的到來，等著小姑姑傷心難過。

曾想過先在小姑姑面前鋪墊著，最終還是沒敢。一來小姑姑太了解了，若是言語不當，定會被小姑姑猜出來；二來大伯父又特意讓人送了信來，說是未必就會抓到周無逸，此次行不功，皇上自然不會聲張，反而讓皇后白白擔心一場。

忠勇侯府周家是端王的心腹，端王奪位失敗后，周家也從此由炙手可熱的權貴貶為了平民，皇上開恩，讓他們回了江浙一帶的老家，三代不準科舉。

端王府的眷雖是都被控制住了，可也有傳言說跑掉了一個有孕的侍妾。據說是端王向忠勇侯世子周無逸托孤，讓他護著孩子遠走。

雖是傳言不可盡信，可周無逸卻是從此消失不見人影。

眼下抓捕端王余孽僅有小部分人知道，還沒傳到江皇后耳中。念善這幾日都小心留意著，生怕有什麼風吹草。

儀宮。

“善善，姑姑已經好多了，過兩日你就回侯府罷。”江皇后看著在自己邊做繡活的念善，眼神中滿是憐。“正經這時候各家的春宴多，別陪姑姑在這兒耗著。”

念善想著趙老夫人的話，哪敢輕忽，雖是年齡有些不適宜了，還是聲道：“姑姑是嫌我煩了嗎？說好我給您做完這套的小就回去。”

這是最近想出來的借口，左右做裳可以細致點多些刺繡，還能再拖上兩日。

江皇后知道念善是擔心自己的，聞言只是縱容的笑笑，了的發心。

念善宮已經十數日，卻始終都在儀宮陪著自己，回去也是抄佛經做繡活，卻從沒抱怨過一聲悶。江皇后自認若設地，是做不到這般沉得住氣。

“本宮讓小廚房做了些點心，你幫小姑姑去給張貴妃們送過去罷。”江皇后接過念善繡好的一角料子，聲道：“仔細眼睛疼，出去逛逛罷。”

知道小姑姑是怕自己悶，才特意給自己找了這麼個差事。念善有些猶豫，江皇后又道：“們都送了你禮，本宮也該有所表示才對。”

小姑姑把理由都幫自己想好了，念善只得應了下來。

“回去換裳。”江皇后看著念善繡到一半并蓮花有些手，半開玩笑道：“小姑姑替你繡兩針可好？”

難得見小姑姑有興趣的事，念善眨了眨眼，促狹的道：“左右是送給小姑姑，若是果真難看了，也是您自己消呀。”

江皇后佯怒看著，念善笑著退下了，見狀江皇后也忍不住出笑容來。

蘭心和蘭蕙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彼此眼中的輕快。自從五姑娘來，娘娘臉上的笑容就多了些。

只是皇后才低頭繡了兩針，聽見念善的腳步聲遠去，停下了手中的作，神寂然。

“母親和大哥苦心為本宮挑選的那兩個人，讓們準備好。”江皇后似是沒頭沒腦的道：“本宮已經跟皇上提過，皇上應了的。”

“善善懂事，什麼都不肯跟本宮說。”江皇后冷笑一聲，眸中約著憐惜。“這個傻孩子，權當本宮不知的難麼？”

不僅是念善本人，還有的娘親和妹妹，看似在侯府福，實則命運都在別人手里頭攥著。

兩人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若念善知道，也只得一聲苦笑，自己小姑姑猜錯了。江皇后看出了拖著不肯回侯府，以為靖安侯和趙老夫人發話，讓勸自己。

“是。”蘭心應了一聲，忙忍著淚去安排。

娘娘還是姑娘時便為了家族，沒能嫁給喜歡的人；如今了中宮之主，為了護著五姑娘，還要做不愿的事。

幸而五姑娘是個好的，才給娘娘了藉。

蘭蕙見江皇后面倦，想要把念善的針線筐端走。江皇后卻抬手制止了，微微笑道：“本宮替善善繡一點兒，很快就能回家了。”

這一語雙關聽得蘭蕙幾乎要掉下淚來，只是還是出笑容來：“五姑娘喜歡在您邊陪著您呢！”

江皇后疲倦的笑了笑，靠在大迎枕上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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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善對宮中的路不，此次出門是由儀宮的兩個大宮采薇和采屏陪著。

“先去張貴妃的昭宮、再去慧妃的景和宮、末了再去妃的慶福宮。”念善默念著采薇告知的路線，順著青石磚鋪的甬路往前走。

這還是頭一次去三妃宮中，由采薇引路，只覺得一層層朱漆宮墻環繞如迷宮似的，而長長的宮墻一眼不到頭。

在這里熬日子，一定也極為不易罷？使勁渾解數，把自己最好的奉獻出來，只盼著那一個男人的寵。

則榮寵加；敗則葬送一生。

念善暗自輕嘆一聲，眼看要到張貴妃的昭宮，便很快收回了思緒。

早有侍見皇后宮中來人，忙跑去通傳。是以等念善到時，張貴妃邊的大宮素絹已經迎了出來。

“請五姑娘安。”素絹笑盈盈的上前行禮。

便是昭宮的宮人們見了，也暗暗稱奇。往日里便是見了嬪位的宮妃，也不見有這般客氣。

念善也含笑打過招呼，對素絹道：“皇后娘娘命我來給貴妃娘娘送些點心。”

兩人說著話到了正殿，張貴妃已經在等了，態度亦是十分親和。

“娘娘小廚房做的點心一絕，是皇上特地命人尋了擅長此道的廚子過去。”張貴妃笑瞇瞇的道：“讓你走著一趟，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念善忙說不累，接過了香莞奉上的茶。

“娘娘這些日子好多了，你功不可沒。”張貴妃親切的道：“本宮也常跟家里的小輩提起你，本宮的六妹眉姐兒與你年紀相仿，你們見了一定投緣。”

張貴妃出護國公府，口中的眉姐兒是國公府的六姑娘，德言容功俱是上上等。特意提起，是想跟靖安侯府結個善緣。

念善心中了然，面上卻謙虛道：“娘娘謬贊，臣不敢當。先前見過六姑娘一次，臣是遠不及的。改日若回府，定會下帖子請六姑娘屈尊過府。”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張貴妃含笑點點頭，又聊起了別的事。

略坐了片刻，念善還有別要送，就先走了。

臨走前，張貴妃說務司才送了些新造的首飾，又送了一支赤金絞的鐲子，才讓離開。

等到了慧妃的景和宮中，卻聽說去了儀宮，眼下不在。

念善便把放著點心的食盒留下，帶著人去了妃的慶福宮。

當念善到時，偏巧宋驍也在慶福宮中。

妃正在跟宋驍下棋，聞言笑道：“快請五姑娘。”

其實在宮門前見到皇上的儀仗念善是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奈何妃邊的空青出來，熱的把請了進去。

“臣給皇上請安、給妃娘娘請安。”念善進門后規規矩矩的蹲行禮，比起在昭宮的輕松，自是差遠了。

宋驍淡淡的應了一聲，妃則是親自扶起了。

“皇后娘娘命臣送了些點心過來。”念善把食盒遞給了妃邊的落葵。

聽說起點心，宋驍驀地想起那晚在儀宮吃到的長壽面，口味自是不足以驚艷他，偏偏格外順口熨帖。

不過念善是皇后的侄，他自然不能使喚再做，只得吩咐衛吉勝讓膳房做，卻始終做不對。

因有宋驍在，念善言語間多了幾分拘謹。

好歹記著那碗面，知道念善怕他，又是在妃宮中，宋驍的表不冷淡、角幾乎不可見的微笑，已經稱得上和悅了。

妃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宋驍一眼。

雖是如此，念善聽宮人說，妃子弱，不常承寵，皇上多是在白日里陪坐會兒。

哪怕只是下棋，這也是難得的恩寵，自是不能壞人好事。

等到送完東西，念善在路上又到了英嬪和蘇貴人。

兩人都跟皇后好，只是因位份低不得去給皇后請安，便拉著念善說了好一會兒話。

是以等念善回到儀宮時，已是暮四合之時。

“姑娘，您可回來！”只見意溪和銀星正焦急的等在外頭，神焦急道：“皇后娘娘發病了！”

念善神大變。

“怎麼回事？”一面快步走，一面問意溪。

意溪搖了搖頭，道：“慧妃娘娘來陪著娘娘說了會兒話，走的時候娘娘還沒事，可過了沒一會兒，娘娘竟吐了！”

“蘭心姑姑們嚇壞了，娘娘卻不許們去請太醫。”

慧妃的娘家跟皇上的外家是姻親，故此能跟皇上一聲表哥。

娘家哥哥正得用，是在近衛營當差的。

莫非了關于周三叔的消息給小姑姑？

念善心里有了不好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