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選秀圣旨下傳，至殿選結束足足三個月。

周韞被嬤嬤恭送出紫城，直到時秋、時春撐著油紙傘將護住，還有晃神。

這次選秀剛好與前朝科舉的時間撞到了一起，圣上甚忙，原是將選秀事宜皆數給皇后娘娘，今日臨近殿選，不知貴妃做了什麼，竟是和圣上一同出現在了太和殿。

也因此，周韞殿選過得甚是順暢，原想象的那些皇后會在殿選時為難幾分的現象都沒有發生。

和殿選前秀之間的明爭暗斗相比，這殿選反倒是安靜順利得人覺得有些不真切。

一陣馬車轱轆聲回神，周韞抬眸，馬車已轉過了彎，沒看真切。

時秋攙扶著，猜到在看什麼，低聲音道：

“是長公主府上的馬車。”

周韞不著痕跡地擰眉，將自己朝傘下遮了遮，忙說：

“先回府。”

有半月未回府，心中難免想念，長公主府上的馬車為何這時會出現在皇宮前，也沒甚心思多想，只顧著詢問：

“父親和母親這些日子可好？”

“小姐放心，府上一切都好。”

從皇后回周府的途中，路徑國公府，周韞剛掀開珠簾，就見一輛致的馬車從紅巷街行過來，最后停在國公府前。

馬車甚是眼，是顧妍往日常乘的那輛，周韞眸子一亮，剛馬夫停車，余就瞥見時春和時秋猶猶豫豫的模樣。

意識到什麼，眉眼一沉：

“說。”

時秋頓了頓，遲疑地說：“有一事，奴婢剛忘了和小姐說。”

周韞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

“聽聞顧小姐、……回郭城了。”

時秋之所有用回這個字，是因為顧妍外祖母家就立足于郭城，顧妍當年和周韞相識時，就是在郭城。

就是這時，那輛馬車里的人走了下來，是顧家二爺、也就是如今國公府的世子之，顧。

剎那間，時秋只覺得自家小姐呼吸重了些，抬眸，就看見小姐紅著眼別過頭。

時春和時秋面面相覷，卻不敢說話。

馬車停在周府前，已是半個時辰后。

周府前，周韞的兩位兄長和幾位庶妹都候在門口等著，馬車甫停下，就有人擺好了木梯。

周韞被扶著下車，就聽見一陣鞭炮聲，嚇得一跳，腳踝疼痛頓時蔓延上來，臉一白，險些落下淚來。

在宮中的委屈，和剛聽聞顧妍消息的自責緒在一起，鼻尖泛酸。

周延驍哭笑不得地走上前：

“小妹進宮半月，倒是越發氣了。”

話音尚未落下，就注意到臉不對勁，話音頓停，擰起眉：

“在宮中欺負了？”

話音甫落，就見周韞狠狠地點了下頭。

周延安想到什麼，眸微變，打發了準備上前的幾個庶妹，時秋扶好，和一起往里走，才低聲說：

“安王一事，貴妃已經傳信回來了，你放心，他既敢這般對你，就是不曾將我周府放在眼底，父親和貴妃自不會坐視不理的。”

和周韞不同，周延安一向稱呼珍貴妃為貴妃，不是不親近，而是規矩如此。

周韞可以任，但他是周府的嫡長子，肩上的擔子重，自然也就肆意不起來。

周韞知曉他誤會了，但也沒解釋，只和他一起往里走。

心里藏著事，等見過母親后，就回了自己房間。

時秋覷著的臉，猶豫說：“廚房冰了些小姐吃的豆，小姐可嘗些？”

周韞哪有那些心思，剛剛兄長的話提醒了，還有些事沒做。

擰著眉，將之前安王送于的件皆數扔出，吩咐時春：

“將這些都毀了去。”

安王敢拿來送給的，不外乎都是些珍貴件，但周韞看都沒多看一眼，就人理了去。

周韞心里有氣，顧妍一事也堵在心中，煩躁又不得法子。

時秋見狀，忙想著法子分心：“小姐，表爺近日也回京了，前些日子送了些禮進府，小姐可要瞧瞧？”

時秋口中的表爺，名喚江和辰，是周夫人母族江府的子，許他是府上最小的那個，往日對周韞倒甚是疼。

但有一點，江和辰被府上寵得太過，倒有幾分紈绔子弟的混賬覺。

時秋話音甫落，周韞一頓，眸子稍稍瞇起。

“表哥回京了？”

時秋不明所以，卻如實地點了點頭。

周韞放松下子，忽地笑了下：“派人去江府傳個信，就說我許久未見表哥了，請他到府上一敘。”

選秀結果，恐還要三兩日才能得出結果。

而江和辰是在翌日就到了周府的，他模樣生得好，往日里素來沒有規矩，今日倒是離周韞還遠遠的，就停了下來。

他斜著眸子，輕笑：“表妹這一出宮，就尋我，可又是有何事要求我？”

周韞今日穿了素凈的褶葉，沒怎麼施妝，模樣致素凈，眸子一紅，就人心疼得厲害。

江和辰倒了口氣，后槽牙一疼：

“你快些別哭了，我又不是不幫你。”

他比周家的兩位表兄更了解他這位表妹，子又又傲，心思算不得深卻偏生有些毒。

是以，他的確疼這個表妹，卻如何也生不出那種心思。

周韞瞪了他一眼，招手他過來，與他耳語了幾句。

江和辰臉上的笑不知何時消了下去，等周韞話說完，他斜斜覷了周韞一眼，只覺得這子若是狠下心來，倒真人不寒而栗。

他低嘆了口氣：“你這是要害死我。”

話這般說著，但他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周韞看了他一眼，抿，低下頭：“麻煩表哥了。”

江和辰聽這話后，只吊兒郎當地嗤笑了聲，拍了拍的頭，倒底念著自喊了那麼年的表哥，提點了一句：

“你既然快要嫁人了，一些心思且藏著些。”

他不收斂，只藏起來。

日后要嫁的人家，那些子后院，又哪是好想與的，沒點心思，恐也活不了多久。

江和辰常被人說沒個正形，卻也比誰都清楚，這兒時的誼能他如今幫著，可日后呢？

時間一長，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江和辰沒待太久，一刻鐘的時間罷了，他就離開了周府。

——

六月十六這日，宮中的圣旨終于下來。

周府嫡長于八月初八，以側妃之位賢王府。

剛得消息時，周韞生生地愣在了原地，如今長的皇子就那幾位，不是沒想過會進賢王府。

但圣旨真正下來那一刻，還是有些失神。

傳旨公公有意賣一個好，也知曉了這次進賢王府的有哪些人。

除了這個側妃外，周韞最想知曉的，就是賢王正妃是何人。

公公說出莊宜穗時，周韞險些沒維持住臉上的笑。

這次選秀的貴那麼多，怎就那麼巧，兩人進了同一府上？

傳旨公公剛走，周韞就煩躁地擰了擰眉。

周延安也搖頭：“若非是……小妹何至于如此。”

說是側妃，其實還不過是妾氏，說著好聽罷了。

他沒說明，但省略的話，卻不言而喻。

周夫人早就紅了眼，進了房間后，就顧不得禮數規矩，氣狠狠地罵了安王幾句，拽著周韞的手：

“委屈我兒了。”

周韞見這副模樣，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低聲安：

“娘，日后這話就別說了，再如何，也總比進了安王府要好。”

倒不是賢王側妃的份委屈周韞了，只是這一旦為妾，日后的嫡庶分明又豈止是說說而已。

也沒太多時間給周府的人去調節心，離八月初八，只剩不到兩月時間。

府中之前給周韞備好的嫁妝如今也得整改，總是越不過正妃去的，這些件都是周韞自，府上就一點點給備好的。

周夫人舍不得委屈周韞，索將那些省下的嫁妝全部換銀票給周韞私下收好，原先定好的鋪子又加了兩個。

待周府將這些忙好，時間轉眼就進了八月。

側妃也是要上皇家玉蝶的，一切禮數和正妃相差無幾，但這正紅的嫁卻是如何都穿不得了。

周韞之前一直都沒覺得有什麼，直到禮部將嫁送進周府，才第一次到落差和悵然。

這時才真正意識到，日后，再也穿不得最的紅裳了。

周韞看著那嫁，靜靜坐了一日。

這消息傳進傅昀耳里時，他一頓，才緩緩放下筆，將張崇喚進來：

“錦和苑可收拾好了？”

張崇忙躬說：“王爺放心，早就收拾好了。”

這錦和苑，是府中除了正院外最好的一院子了，比不得正院繁華氣派，卻勝在致貴重，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錦和苑離前院甚近。

傅昀思忖了片刻，吩咐：

“將那件琉璃盞燈也放進去。”

張崇驚訝了下。

這琉璃盞燈，是王爺升為親王時，圣上特意賞的，往日一直被收在王爺私庫中，沒想到如今倒是進了錦和苑中。

傅昀見他沒，抬頭，有些不耐地看他：

“還在這兒作甚？”

張崇訕笑：“是，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