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三和周廠長也追了過來。

“十六，你怎麼了？突然跑過來？”劉文三問道。

我皺了皺眉，搖了搖頭：“可能眼花了，我剛看到唐小天跳下去了！”

劉文三也愣了一下，他沉凝了片刻：“應該不可能，唐小天這種人，哪兒有什麼求死之心？”

周廠長了眼睛，眼睛腫的和魚泡似的，他問道：“唐小天是誰？”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關于顧家的事，我不想和別的人多提，免得以訛傳訛。

劉文三拍了拍我肩膀，說：“回去吃點兒東西，晚上要干的都是力活，吃不飽，到時候干不。”

我點了點頭，周廠長卻忽然指著江中說道：“那里是撈尸隊的船，他們還在撈人。”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我去，果然看到兩艘船，正在并排而行，約約能看見他們拖著一張眼很大的網！這種網眼太大，只能撈人，也抓不到魚。

我心頭狂跳。

這麼大的陣勢，他們撈的多半是顧開山，中午到現在也好幾個小時了，都還沒撈上來……江水這麼急，怕是不知道被沖到什麼地方去了。

回到大排檔前頭，胡的吃了一肚子，養足了氣力。

臨傍晚天黑的時候，終于陳瞎子晃晃悠悠的來了。

劉文三給他了一盆燒肘子吃了，我們才到碼頭近前。

陳瞎子的平板三車就放在碼頭上，我這才發現他車上多了幾樣東西。

車龍頭上掛著一張黑漆漆的皮，皮還帶著腥味兒，有不蒼蠅蚊蟲想要撲上去，車軸上則是沾著和，那塊黑漆漆的木板上鋪著一張白布。

陳瞎子蹲在三車旁卷葉子煙，上油的，總算是多了幾分活人的味道。

我其實很疑，他明明陳瞎子，眼睛看上去也是瞎的，又是怎麼來到江邊上的？

當然，這我也不好開口問。

“劉文三，這一趟你不要折進去，真要保不住命了，也要把羅十六送上來。”陳瞎子吧嗒了一下，用力的了一口煙。

這話，就聽得我哭笑不得。

劉文三臉一黑：“你怎麼就咒老子死呢？剛吃肘子的時候，可是我給的錢！”

“要老子折了，十六一個人也干不了那事！”

劉文三一甩手，就朝著碼頭邊的撈尸船走上去。

周廠長沖著陳瞎子點頭哈腰的，也跟著劉文三去了。

我也正準備要走，陳瞎子卻突然住了我，說道：”羅十六，我叮囑你幾句話。”

我一個激靈停下來，認真且謙卑的對著陳瞎子鞠了個躬。

“天一黑，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都是死人路。”陳瞎子聲音干啞的說道。

“不會有任何鬼莫名其妙的找上你，所有事都是有預兆的，如果你聽到背后有人問你問題，你不要回頭，也不要回答。”

“就算是心里面想，你都不能去想。”陳瞎子吧嗒了一口煙，說道：”這是第一個叮囑。”

我努力他所說的全部記了下來，接著道：“陳叔，您繼續說。”

我肯定是不能他陳瞎子，思來想去，陳叔也是比較合適的稱呼。

陳瞎子繼續說道：“江上飄的東西不要撿，就算你看著一箱子錢飄在上面，也不能，看似無主之，指不定是誰丟的，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這是第二個叮囑。”

我用力點了點頭，也記下來了。

陳瞎子沉默了一下，又說道：“死人問道頭看后，買命錢財攔路人。要你真的遇到要命的危險了，就大聲喊救命吧。”

他前面的叮囑都還好，我聽得玄之又玄，可這最后一句話反倒是讓我懵了。

“陳叔……遇到要命的危險了，喊救命……不也是等死嗎？”我苦笑著說了句。

陳瞎子卻笑了笑：“別人喊救命可能是等死，你喊救命，說不定就有了轉機。”

“十六！天黑了！上船！”耳邊傳來劉文三喊我的聲音。

我對陳瞎子道了謝，轉朝著碼頭邊緣跑去。

劉文三已經將撈尸船開到了碼頭的正前方了！

上了船，我又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陳瞎子一眼。

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碼頭上邊燈晦暗，陳瞎子銜著的煙，冒著一點猩紅的火。

在陳瞎子后不遠，碼頭上階梯的位置卻站著一個人，正眺著我們這邊。

臉白的嚇人，頭發也很長！天都那麼黑了，按道理我應該看不清楚，可反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人……真不像是一個人……

下一刻我心頭一個激靈，怎麼就覺得那麼眼呢？

脊梁骨瞬間竄起來一陣寒意，我頭皮發麻，渾都是皮疙瘩了！

那本就不是眼，分明就是我媽啊！

雖然讀書這些年我回家的次數了，但是小時候我媽的照片天天就掛在堂屋里頭！

我沒和見過面，卻從小到大看著的照生活！

“媽……”我哆嗦了一聲，可還是有種不寒而栗的覺。

只不過，下一剎那就不見了……

“羅婆你怎麼了？奇奇怪怪的。”周廠長沖著我面前比劃了一下手掌，揮了兩下。

“沒……沒事。”我回過神來，強笑了一下。

劉文三已經開了船，轟隆轟隆發機的聲音響徹，驅散了我心里面的寒意。

此刻江面上撈尸隊的船還在遠，燈閃爍不停。

周廠長給劉文三比劃著指路，我們的船朝著江中心開去。

幾乎快要出開市城區范圍的時候，周廠長才揮了揮手：“不用開了，就在這兒！”

這會兒他臉白的嚇人，茍著頭看著江面上，眼神還有幾分悲愴和死寂。

江水很平靜，不像是下午那麼刮風。

今晚的月亮只剩下了一月牙，天上反倒是有了繁星點點，映在江水里面，煞是好看。

“十六，把這拿上。”

劉文三停了船，遞給了我一個銹跡斑駁的鈴鐺。

鈴鐺是銅黃的，上面的銹跡也不是很深，我還看到了兩悉的凹槽。

“文三叔，你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鈴鐺？這個怎麼生銹了？”我下意識的說道。

“這鎮鈴你文三叔可沒多的，就那一個，我貓到柳葦地下撈起來的。” “這銹是銅鈴見了水浸出來的，不能去除，上面有符呢，一刮就沒了。”劉文三一邊穿上他上次穿過的家伙事兒，里叼著一把刀。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那蠱玉上的浮雕。

我趕將兜里面的蠱玉了出來，遞給了劉文三：“文三叔，這東西是你護用的吧，你得帶上。”

劉文三眼睛一蹬，說道：“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哪有拿回來的道理，好好的裝好。”

“撈兩尸而已，你文三叔沒在怕的。”

“鈴鐺看好了，別掉水里就，看我有事兒就晃兩下！這江里頭，鈴鐺掉下去了可不好撈。”話音落下，劉文三直接就跳了水中。

平靜的水面，頓時就起了波瀾，三兩下就看不到劉文三的影子……

也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周廠長竟然側著，半個子都從船上探出去了！

“周廠長！你小心點兒！”我趕喊了一聲，趕湊過去看。

周廠長胖乎乎的手里頭攥著一竹竿，上頭有一個鉤子，這是船上放著的工。

他臉急切，竟然在勾江面上的一只鞋！

那是一只的，泡的都發脹的運鞋。

大概就掌大小，分明是一個小孩兒穿的鞋子。

我心里頭咯噔一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厲聲道：“別撈！這水里的東西，可不敢撈！” 嘩啦一下，那只鞋就從鉤子上面掉下來了！

周廠長卻瞪大了眼睛瞪著我，眼珠子滿是，都快凸出來了！

上的汗都乍立起來，這周廠長，眼神太嚇人了！

“你別擋我！那是萌萌的鞋！”周廠長聲音嘶啞，語氣都帶上了兩分狠厲。

仿佛我擋住他，他就會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