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喬聽著他的話，愣在原地。

許久，回過神般的說：“你說你不知道藥是我送的？”

“我之所以會發那封部通告，是因為那個藥放在前臺后，是別人拿進我的辦公室，我……”程令時覺得這事有種荒唐的湊巧，他低聲說：“我以為是別人買的，也以為隨便進我的辦公室。”

說起來，他并非只針對周雯雯一個人。

在公司里工作很久的人，都知道不該隨便進他的辦公室。

但是周雯雯不知是因為剛進公司不久，還是仗著什麼，居然敢犯下這樣的忌諱，隨便出設計總監的辦公室。

程令時才會讓公司行政，發了那樣一封郵件。

程令時低聲問：“你是不是以為，我的那封郵件是針對你的？”

鄔喬聽到這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其實有個人把前臺放著的藥，拿到他的辦公室，結果被他發現。

他以為是這個人買的藥，以為對方隨意進出他的辦公室。

這才讓行政通告全公司。

鄔喬想起顧青瓷要跟分的那個八卦，只是那時候沉浸在自己的難過當中，不想聽到一跟這件事有關的事。

這才會造這樣可笑的烏龍。

鄔喬突然發現，所有的難過、心酸、苦，居然僅僅只是出于一場烏龍。

這種心，當下真的是哭笑不得。

可是更多的，卻是在聽到解釋之后的放松和自在。

原來他真的不是在針對自己，也不是因為不喜歡自己，僅僅只是誤會而已。

在聽到他的解釋后，鄔喬心底一直著的那塊石頭。

不知不覺間徹底的消失。

程令時見臉上出笑意，這才明白，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在生氣難過。

之前他并清楚，還以為是在公司里了什麼委屈。

現在看看，這份‘委屈’居然是他給的。

于是他微彎腰，直視著鄔喬的眼睛，語氣有些無奈，低低問道：“我們早早怎麼會覺得，我會因為你給我買藥這樣的事就生氣呢？”

鄔喬左右看了一眼，小聲提醒：“不要我小名。”

都已經這麼大的人了，還要被小名。

有莫名的恥，從心頭緩緩升起。

“早早，”程令時拖著懶洋洋的聲音，又喊了一聲，語氣中帶著笑意：“不就是你的名字了，怎麼不能了。”

鄔喬忍不住瞪他。

誰知程令時卻手，了的發頂。

這次他的聲音溫而繾綣：“這次是我的錯，早早能原諒我嗎？”

鄔喬反而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低聲說：“是我沒弄清楚，就……”

實在覺得有些丟臉。

明明是怯弱，不敢問，拒絕通，才造現在的況。

可是那種況下，只剩下卑微和自我厭棄，恨不得將這件事徹底從腦海中刪除，又哪來的勇氣，去尋到底，問個清楚。

“那行，這件事我們也不要道歉來，道歉去，這件事就讓它過去。”

鄔喬重重點頭。

不過隨后程令時看著，故意放輕聲音：“不過以后你還要跟我說，像對待普通員工對你嗎？”

鄔喬莫名尷尬，垂著眼，不敢看他。

程令時的聲音卻沒停止。

“你知不知道，我平時怎麼對待普通員工的？只有上班的時候，才會跟他們有接，哪怕是關于項目的事，也都得先跟他們的直系上司匯報，才能再匯報到我這里，”程令時盯著鄔喬，聲音越來越輕：“而且，他們可不能我師父。”

鄔喬耳發紅，惱的說不出話來。

程令時卻反而越來越得寸進尺，如同‘恐嚇’一般低語：“我可不是嚇唬你，到時候，別說私底下接，你就是想跟我說一句話，都要找機會才行。”

“你想這樣嗎？”程令時語調極緩極緩的問道。

鄔喬不由想起那次拍攝，他站在人群中間，眾星捧月，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他。

而他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

那種覺……

鄔喬知道他真的沒再嚇唬自己，如果真的如所說，讓他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他，那麼將永遠無法見到私底下的程令時。

聽不到他拖著腔調說話的模樣。

更不會見到他溫的樣子，說著理所當然話的樣子，還有各種樣子。

鄔喬的心臟噗噗直跳，可是最后松開微咬著的，下定決心般說道：“我不想。”

程令時知道這姑娘，他原意也就是嚇唬嚇唬。

誰知居然聽了一句實話。

他不由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誤會說開之后，鄔喬打心底開始放松。

整個人都不由輕松起來。

甚至還主問：“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只是在喊他的時候，有些愣住，不想再他哥哥。

于是著他，輕聲喊道：“師父。”

程令時原本已經準備轉，在這一聲師父后，停下了腳步。

他轉頭看向鄔喬，想起先前，都是他逗弄。

這好像是第一次，主他。

他微垂著眼睫，聲音懶散而驕矜道：“既然是小徒弟孝順的，勉強給你個面子。”

鄔喬：“……”

因為中午休息時間，就那麼點時間，其他店要排隊。

程令時直接把鄔喬帶到了，他日常吃飯的地方，就是容恒之前投資的那家店。

誰知鄔喬一到了店鋪周圍，覺得格外眼。

朝四周看了看，這才瞧見，不遠的一家格外明亮堂皇的門店。

天鵝湖蛋糕店。

原本鄔喬看見這個蛋糕店，也是驚訝。

鬼使神差，突然想到了那個匿名送來的蛋糕。

會是誰送的呢？

鄔喬一時間沒有頭緒，可是這實在是太巧合了。

“師父，你經常來這里吃飯嗎？”鄔喬忍不住問道。

程令時并未意識到的異樣，說道：“除了出差之外，基本上都會在這里解決午飯。”

這家餐廳口味偏淡，又會時常推出新品。

因此來這里解決午飯，是最合適的方式。

程令時并不想在吃飯這件事上費心，基本上都在這里。

鄔喬知道自己不該胡思想，但程令時經常吃飯的地方，就在天鵝湖蛋糕店的邊上，該不會是他……

可是為什麼呀？

鄔喬有些想不通。

好在鄔喬從來不是鉆牛角尖的人，若是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兩人吃飯的口味，其實相近的。

所以程令時點了菜，基本都是鄔喬喜歡的。

“你畢業典禮什麼時候？”突然，程令時問道。

鄔喬說：“六月十號。”

“那不就是你的生日，”程令時下意識說道。

可是他說完之后，兩人之間，出現了全所未有的沉默。

程令時思慮許久，低聲開口說：“早早，其實當年我之所以沒能及時……”

“師父，”鄔喬抬頭看向他，極輕的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過去的事，免得提起來，就是道歉來，道歉去。”

見不想說起那件事，程令時居然難得沉默了下來。

其實兩個人從重逢之后，都默契的未提及，他們真正失去聯系的原因。

似乎只要不去提及，彼此之間的裂痕，就不再存在。

就像鄔喬說的那樣，不想提及過去，倒不如勇敢往前看。

要不然每個人都只會沉溺在過去。

無法自拔。

好在這頓飯在及時而默契的約定下，兩人都沒提及不開心的事。

鄔喬反而問了些最近公司的項目。

之前不敢問的，現在都敢暢所言了。

程令時見追問新項目的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新工作，忍不住笑道：“這麼想當工作狂？”

“我這麼年輕，如果不努力工作，跟咸魚有什麼區別。”

鄔喬神十分認真。

程令時不啞然失笑，他說：“現在年輕人，不是都想要躺平。”

結果他說完，鄔喬神古怪的著他。

“怎麼了？”他忍不住問道。

鄔喬輕嘆一口氣，有些猶豫而又不太好意思的說：“師父，我說這個話，你能不能別生氣。”

程令時洗耳恭聽：“說吧。”

“你有沒有覺得，你說話很老氣橫秋，”鄔喬清了清嗓子，學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現在年輕人……”

不得不說，還有模仿天賦。

程令時不笑道：“我有這樣嗎？”

他很快想起來，說道：“小孩，你這好像不是第一次攻擊我的年齡了吧。”

“我有嗎？”鄔喬死不認賬。

鄔喬：“肯定是你聽錯了。”

“因為年紀大，耳背了？”

“……”

鄔喬沒想到他為了坑，不惜自黑。

這頓飯，似乎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徹底被拉近。

以至于鄔喬回到公司后，顧青瓷盯著看了好幾眼，才奇怪問道：“喬妹，你中彩票了？高興這樣。”

鄔喬：“。”

這兩天公司沒什麼新項目，鄔喬又重新回到了，畫圖的生涯。

只不過這次第一次挑戰畫了施工圖。

難免手忙腳。

但不得不說，程令時對是真的有耐心。

哪怕鄔喬自己都愧的險些抬起頭，他居然都沒發火。

只是拿回圖，準備修改的時候，才聽到程令時慢悠悠的語調說：“我還以為，早早什麼都會，我這個師父快要沒有用武之地了呢。”

鄔喬哪還敢分辨，灰溜溜道：“謝謝師父。”

便拿著圖紙，趕溜之大吉。

回到座位上，對面的高嶺，突然將椅子到邊：“喬妹，問個事兒。”

“你說，怎麼了？”鄔喬見他一臉嚴肅，趕說道。

高嶺：“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參加競賽？”

“什麼競賽？”鄔喬忍不住說道，說：“要是你們不嫌棄的話，我當然愿意。”

鄔喬在大學里的時候，便跟同學組團參加競賽。

一開始是跟著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因為同級的學生，都還沒到競賽水準。

就連鄔喬自己，第一次參加競賽，也是因為有個學長臨時退出團隊，那個小組實在找不到人，然后聯系了為大二年級第一的自己。

鄔喬對于競賽一點都不陌生。

高嶺見這麼說，立即打了個響指：“我把競賽資料發給你，你先看看。”

鄔喬很快就在手機上收到了競賽資料。

見高嶺是用微信發的，而不是公司部通訊件，鄔喬還有些奇怪。

等點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個館的競賽項目。

轉頭問高嶺：“還有誰？”

“你跟我，還有時宸，我們三個人。”

鄔喬抿了抿，突然低聲音問：“這是我們自己做的競賽嗎？”

高嶺見跟地下黨接頭似得，不由笑了起來，安說：“放心吧，我們時恒一開始就是競賽起家的，老大這人就是個競賽狂魔。曾經創造的記錄是，帶著整個事務所，一年就做了上百個競賽。”

關于這段經歷，鄔喬在程令時的采訪中，早已有所了解。

“可是我們私底下做競賽，會不會對公司有影響？”鄔喬左右瞄了兩眼。

好在大家都在專心工作，并沒有注意他們這里。

高嶺笑道：“放心吧，不止是我，公司不人都會私底下做競賽。而且老大甚至還鼓勵我們，他覺得就是不斷的競賽，才能提升我們的水準。”

“只要不影響本職工作就好。”

高嶺也不知是嚇唬鄔喬，還是提醒，他說：“也有人確實因為自己的競賽，耽誤了公司項目的進度，老大那時候就是毫不客氣的咔嚓……”

他在脖子上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把他開除了。”

“所以你好好考慮，要是愿意的話，咱們就組個隊。”

鄔喬忍不住問：“你怎麼沒找青瓷啊？”

在時恒實習了這麼久，鄔喬對組員也有所了解。

顧青瓷雖然是設計師，但是在組里，幾乎是程令時最為倚重的人。

之前兒園項目，鄔喬輸給，也是輸的心服口服。

“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高嶺生怕鄔喬誤會，解釋說：“喬妹，你絕對不是備胎哦，你在我心目中，排名第一。”

“不是青瓷？”鄔喬忍不住打趣。

高嶺瞬間瞪大眼睛，滿眼都是被‘臥槽，你在說什麼’。

雖然答應了下來，鄔喬還是有些不安。

這件事也沒辦法問別人，更不可能會問程令時。

萬一高嶺他們是私底下自己搞競賽，直接去問程令時，豈不是告。

于是再次給T發了郵件。

自從上次T問了，他跟師父誰更好之后，鄔喬心底便有種怪異的覺。

再加上后來與程令時的誤會，心低落。

已經很久沒和T聯系過。

鄔喬：【T，一般公司會鼓勵員工私底下競賽嗎？如果我在公司里實習，但是又跟同事一起私自組隊競賽，會不會犯什麼忌諱？】

沒想到T一直等到三個小時之后，才回復。

T:【一般來說，只要你沒事耽誤本質工作，你私底下做什麼，公司又怎麼能管得到呢。】

鄔喬看著他的回復，輕聲一笑。

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鄔喬：【我之前的兒園項目，還是失敗了。甲方選擇了另外一位同事的方案，雖然我表面上說不在意，但是在結果公布的那一刻，還是很丟臉的想要哭。】

鄔喬：【我討厭輸的覺。】

鄔喬：【如果可以，我想要當一輩子的贏家。】

別人都以為，鄔喬的格看起來應該跟的外表一樣，弱溫和，不爭不搶。

偏偏擁有著比任何人都要激烈的勝負心。

程令時坐在電腦屏幕前，看著最新郵件里的容。

突然有種，莫名詫異的覺。

他與鄔喬接很多，但在現實生活中，鄔喬從不會表現出這種強烈的勝負心。

就像江南小鎮里，一汪平靜的池水，偶爾也會有細雨朦朧，濺起小小水花。

的格看起來忍而平和，絕對沒有人會想到。

在這樣平和表面下的，會有著如此強烈的勝負。

這算什麼？

程令時微靠在椅背上，腦海中居然出現了一個詞匯。

反差萌？

好像確實是，明明那樣和溫潤的長相，卻隔著屏幕，張牙舞爪的說，我要當一輩子的贏家。

偏偏程令時毫沒覺得的想法有錯誤。

或許這樣的鄔喬，才更加讓他意外和驚喜。

T：【那就一直贏下去。】

于是第二天，鄔喬答應了高嶺，跟他還有時宸一起組隊參加這次競賽。

高嶺開心不已，著手掌說：“這次競賽的優勝作品，有二十萬獎金呢。”

鄔喬昨天顧著看比賽介紹，居然沒注意到獎金這塊。

不由道：“這麼多？”

高嶺和時宸齊齊轉頭看向：“喬妹，你這都不關心？獎金才是最重要的。”

鄔喬：“……”

虧得還以為，他們參加競賽，是為了設計理想，是為了提高設計水平，是為了……

鄔喬小聲嘀咕：“要是早知道有二十萬獎金，我肯定就不糾結了。”

好吧，原來大家都是俗人。

于是晚上，他們約了個地方頭，開個前期頭會議。

下班之后，鄔喬也不著急收拾東西。

高嶺手頭工作還沒完，他正好有車，可以載他們一起。

等到六點半左右。

鄔喬正準備起，這才發現程令時從容恒的辦公室走了出來，兩人直接出了公司門，往外面走。

好巧不巧，高嶺的事也完。

時宸因為還有別的事，先走了一步，待會才跟他們匯合。

此時只有鄔喬和高嶺兩人。

他們走到電梯間，容恒一臉好奇過來：“你們兩個？”

他說完，還特地朝程令時看了一眼。

“我們順路，順路，”高嶺趕解釋，他為老大的一號狗子，豈會不知道，涉及鄔喬的事，老大都在意的。

幾個人沉默的等著電梯。

電梯門一打開，突然就從里面沖出來一個人。

“我抓到你了。”一個穿白呢套的孩，直接從電梯里奔出來，一下挽住了程令時的胳膊。

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還是容恒先反應過來：“隋寧，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想嚇死人啊。”

“誰讓你們都不理我。”

容恒笑了：“我可是冤枉的。”

這個隋寧的孩，嗔的看著程令時，“我不管，你們都是壞人。”

鄔喬在片刻驚魂后，忍不住朝看去。

只一眼，就知道對方跟不一樣，因為對方看起來就是養尊優的大小姐。

致的妝容，完的材，不管是長還是細腰，都人稱絕。

而上穿著的呢短套裝，一看便是香奈兒的最新款式。

甚至手上拎著的包，也是香奈兒的限量款。

這樣一個從上到下，完而致的孩，確實很像程令時那個世界的孩。

鄔喬盯著面前的電梯，上面的數字，不停跳躍。

剛才隋寧乘坐的電梯，因為還要上樓，所以他們就都沒坐。

還沒等鄔喬心底開始翻江倒海，程令時已經手，將隋寧的手掌從自己臂彎拿開，聲音冷淡道：“別拉拉扯扯。”

“哼，果然是個壞人，”隋寧也不生氣，就是滴滴說道。

年紀不大，看起來跟鄔喬差不多。

應該都于大學剛畢業的階段。

說著這樣滴滴的話，卻毫不會顯得過分裝，反而給人一種，跟程令時很稔，到可以隨便跟他撒，甚至吐槽他。

也不怕他會翻臉。

還是容恒出來解圍：“你怎麼突然來了？”

隋寧：“我一直說要來你們公司參觀參觀，結果你們兩位大合伙人，死活不答應。”

容恒再次喊冤：“能不能別每次都把我捎上，我真沒有。”

“那就是這個壞人咯。”隋寧橫了程令時一眼。

鄔喬一直站在旁邊，卻余忍不住看向隋寧。

這樣既會撒又格活潑的孩，即便是，也很難生出惡。

因為電梯還沒到。

所以隋寧還在不停說話。

好在都是容恒在說，程令時幾乎沒開口。

直到隋寧看向鄔喬，像是剛發現一般，盯著看了好幾眼，突然問道：“我認識你嗎？”

鄔喬一愣，下意識搖頭：“不認識。”

隋寧微微皺眉，奇怪道：“可是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眼，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們真的不認識。”鄔喬再次確認。

“可能是我認錯了吧，也可能是你跟誰長的很像吧？”隋寧自言自語道。

鄔喬抿。

知道，隋寧這話可能沒有惡意，但是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說鄔喬有一張很稀松平常的大眾臉。

終于一直沒開口的程令時，慢悠悠轉頭看著隋寧：“你說眼？”

“真的是眼，”隋寧還在堅持。

呵，一聲清晰的低嗤響起。

“那你說說看，”程令時的目落在鄔喬上，眉梢一揚，以一種懶散而倨傲的腔調，慢騰騰問：“你在哪兒還能看見，這麼漂亮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