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的手機突然響起, 跑到一邊接聽。

很快又折回來，對著顧秦笑：“哥哥，我出去一下, 見個同學。”

顧惜走后，沈書發現自己站這里很礙眼, 也找了借口離開。

長廊上只剩下顧秦和穆楚兩個人，穆楚不知道干什麼好, 又把窗戶推開了。

窗外是一條河, 泛著粼粼波, 河堤綠柳吐新芽，路燈暖暖流瀉下來，靜謐又好。

三月的夜晚，風還是涼的，吹來時裹著細細的雨，落在人上止不住栗。

看一眼在外面的雪，顧秦下上的西裝，裹住小的軀。

暖流從冰涼的肩頭蔓延全, 攏著上寬大的西服外套，穆楚聞到了悉的氣息，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檀木香，低調沉穩, 一如他上的氣質。

抬頭打量他一不茍的穿著，突然慨道：“在A市待了大半年，哥哥好像跟大學畢業那會兒不一樣了。”

不知是不是西裝領帶的原因, 讓他褪去了年氣，眉目沉靜，渾散發著男人的魅力。

好像，更帥了。

顧秦側倚在窗邊的墻上，凝著致的眉眼，勾一笑：“花花長大了，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站直了子，張開胳膊看著。

迎上困的目時，他說：“慶祝我們花花年，哥哥給你一個擁抱。”

看著他張開的臂膀，沉默幾秒，還是選擇走過去，輕輕抱住他。

幾個月不見，顧秦貪懷中孩兒的溫度，抱到就舍不得撒手。

卻也不敢太過放肆，強忍著連日來的思念，一即離。

“離高考不到百日了。”他幫攏上的外套，囑咐說，“平時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像剛剛那樣，穿那麼薄還開窗，生病了怎麼辦？”

穆楚聽話地應下，問他：“哥哥什麼時候去A市？”

“明天一早就走。”

這麼快？

看來就是特地趕回來給和顧惜過生日的。

顧秦確實很忙。

不單單是忙萃水嶺的項目。

騰瑞集團雖然是旅游開發行業的巨頭，但其他各行也有涉獵，只是太突出的卻沒幾個。

他想以A市為重心，進軍南方醫療市場，搞出自己的業績，他爸也贊同。

所以，他可能還會在A市待三到五年。

“想去的大學有了嗎？”他看著穆楚，突然問。

穆楚搖頭，又抬頭看他：“我還沒想好，哥哥覺得呢？”

顧秦想讓去A市，話到邊，還是認真告訴：“看你想學什麼專業，C大計算機和建筑是王牌，F大的新聞學，人文社科，N大的天文學……”

說到最后，他頓了頓才道：“A大經濟學、會計學、管理學都很好。而且，A大國排名Top前5，是可以考慮的。”

穆楚嘆了口氣，有點發愁：“哥哥，你像我這個時候，知道自己想干什麼嗎？”

以前只用向著好好學習，考出好績，現在突然面臨選擇，反而不知所措了。

因為穆楚的問題，顧秦也漸漸陷沉默，似乎在回憶。

半晌才悠悠開口：“我以前想做職業賽馬師，但接管騰瑞，為企業家，為集團創造利益和價值，是我的使命。”

穆楚靠在墻上，腦袋歪向一邊：“你那時候有想做的事，卻不能做，但是我兒不知道自己想干什麼。你喜歡賽馬，惜惜喜歡攝影，我呢，我喜歡什麼？”

突然有點迷茫，又有點失落。

自從決定不喜歡顧秦后，似乎對別的事也再沒有熱烈地喜歡過。

覺得長大后做什麼都可以，又好像，什麼都算不上特別喜歡。

顧秦頭發，聲音溫和地安著：“這很正常，想不到就先別想，高考后還有時間呢。”

穆楚點頭，最后泄氣地說：“實在不行，我就留在C市，上C大好了，離家近，也省得到跑。”

顧秦一愣，后悔跟提這個話題了，沒應的話：“以后再說，不用這麼早下決定，萬一你高考后又覺得A大好了，想去A市也說不準。”

穆楚突然嗅出了點什麼：“你是不是想讓我去A大？”

問的太直白，顧秦被噎了下。

片刻后，點頭：“我是覺得A大專業適合孩子，你如果實在沒有喜歡的，學會計就不錯。”

“這樣啊？”

穆楚涉世未深，對專業其實也不太懂，對顧秦的話半信半疑。

思索幾秒，點頭：“那我考慮考慮吧。”

顧秦角彎了下：“嗯，好好考慮。”

——

生日宴結束已經很晚了。

穆楚回家后洗了個澡，疲累地躺在床上，摘下頸上的項鏈打量。

在飯店里只是匆匆看了幾眼，這會兒在燈下仔細觀，越發覺得細好看。

上面浪花的紋飾與Spoondrift單詞相得益彰。

沒想到，顧秦還有品味的。

把玩著項鏈，又想到今晚上顧秦建議去A大的話，擰著眉頭，若有所思。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拿起來點開，收到一條微信。

顧小草：【生日快樂！】

顧小草：【哥哥是今晚最后一個給你說生日祝福的人！】

穆楚下意識看向時間，23點59分。

想起他生日那天，守著零點給他送祝福的事。

淺淺揚了下角，直接回撥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聽，傳來顧秦的聲音，順著電流鉆進耳朵里，低沉，聽著莫名會讓人心跳加速：“還沒睡？”

“沒有呢。”穆楚著項鏈在燈下照來照去，好看的瑞眼里閃爍著微芒，“哥哥，你明天什麼時候去A市？”

“早上八點的飛機。”

他這次去A市，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到。

說不定，就要到高考了。

想了想，穆楚說：“那我明天和惜惜一起去送你去機場吧？”

顧秦似乎很意外，聲音里帶著點不敢相信：“難得明天周末，不多睡會兒？我怕你起不來。”

“我們天天早讀，都習慣了，我每天很早就起的。”

大不了，送完他回來接著睡唄。

那邊傳來顧秦淺淺的笑聲：“好啊，你如果不嫌麻煩，哥哥等著你明天來送我。”

穆楚跟顧秦掛了電話，找顧惜說明天送哥哥的事。

原本以為顧惜會推三阻四，畢竟顧惜這個睡人比穆楚還不愿意早起。

然而讓沒想到，這回顧惜格外好說話，一口就答應下來。

聽語氣心似乎不錯，穆楚還納悶兒的：“你為什麼這麼高興？今晚上收到了什麼特別的禮？”

說起這個，顧惜有點不好意思，扭了半天，對穆楚說：“尹黎昕送我一雙水晶鞋，高定款的，特別漂亮！”

穆楚挑了下眉，語氣里帶了點曖昧：“你跟尹爺到底現在什麼況？在一起了？”

自從高三尹黎昕坐在顧惜后面，兩人的關系有明顯的進展，勢頭很猛。

“還沒有呢。”顧惜說起這個有點糾結，“我確實有點搖了，但其實還沒最終想好。”

穆楚只是好心提醒：“反正幸福來了就要抓住，尹黎昕從高一追你到現在，癡心程度上確實沒的說。而且為了你高三發憤圖強，績上升那麼快，我都刮目相看了。”

說完還有點羨慕：“有人這麼喜歡我就好了，我肯定立馬就嫁。”

顧惜哂：“你快閉吧，你要真這麼想，那你去拉沈燁結婚啊。”

“……我對沈燁沒覺，但你對尹黎昕現在不是有好的，怎麼能一樣。”穆楚反駁。

說到這兒，顧惜還好奇的：“你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男生？”

穆楚靠在床頭，盯著天花板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長得高一點，帥一點，能力突出一點，穩重一點，對我好一點，年齡上再比我大一點……”

還在幻想著，直接被顧惜打斷了：“你這要求跟我哥哥很搭哎，要不你以后給我做嫂子吧？我看行！”

穆楚一怔，補充說明：“那我再加一個要求，除了他。”

“……”

“也對，他那時不時教訓人的臭脾氣，才配不上你！”

——

顧惜早晨是被穆楚電話轟炸醒的。

懵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答應了穆楚，倆人今天要一起送他哥哥去機場的事。

忍著極大的困意，不不愿起來洗漱。

出來時穆楚在客廳跟秦暖說話，神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咦，送哥哥去機場，楚楚居然比都積極，怪不得哥哥平時更喜歡楚楚。

剛起不想吃早飯，又怕待會兒坐車去機場不舒服，便進廚房隨便烤兩塊面包，剛好看到顧秦在廚房喝水。

“哥哥，你待遇還好的，去個A市還讓我和楚楚送你。”顧惜困意還沒散，這會兒把不滿往他上撒。

顧秦一邊擰著水杯蓋子，一邊朝看過來。

沉默了幾秒，他喊：“顧惜。”

“嗯？”顧惜把面包放進烤面包機，抬起頭來。

顧秦若有所思著，問：“你十八歲了對吧？”

顧惜：“？”

顧秦倚在琉璃臺上，淡淡看著：“你已經年了，天天在我跟前喊疊詞，不會顯得很嗲？”

說完彈了彈上的襯袖子：“我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顧惜：“……”

取出烤好的面包，啃了一口，小聲咕噥著：“我從小都這麼喊的啊，你以前怎麼不說？”

顧秦臉上沒什麼表：“我以前把你當小孩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但是現在想到一個年人這麼喊我——”

他指指心臟的位置，“這兒不了。”

“……”

穆楚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好像有點詭異的氣氛，疑：“你們倆怎麼了？”

顧秦沒說話，拿著水杯往外面走。

穆楚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幾秒，去問顧惜：“哥哥怎麼了？”

顧惜咬著面包琢磨顧秦的話，又看向穆楚，模仿著哥剛剛的語氣：“你十八歲了對吧？”

穆楚：“？”

顧惜：“作為一個年人，喊哥哥這種疊詞，不會覺得很嗲嗎？”

穆楚：“？”

顧惜胳膊：“我皮疙瘩都起來了。”

穆楚：“……”

看到穆楚比剛剛還懵，顧惜心里舒坦了。

——

出發去機場之前，看時間還早，顧惜又回臥室捯飭了一通。

別墅門口，顧秦幫穆楚打開了后車門。

穆楚剛坐下，他也跟著坐了進來。

穆楚詫異地看著他，后面就兩個位置，他坐這里，顧惜待會兒豈不是要坐副駕？

想問他為什麼不坐前面，開口哥哥時，想到顧惜剛剛的話。

舌頭打了個轉，干地喊了個從來沒過的，很別扭的稱呼：“顧-秦-哥？”

顧秦眉頭跳了兩下，偏頭：“嗯？你我什麼？”

穆楚莫名覺得囧，抬手拂了下鬢前的碎發，之后很淡定地，又喊了一遍：“顧秦哥。”

顧秦莫名被氣笑了，著：“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穆楚茫然地搖頭：“沒有啊。”

“那你突然跟我這麼見外？”

“……”

看不說話，長而卷翹的眼睫輕，他揚眉：“怎麼，哥哥倆字不會喊了？”

穆楚一時無語。

顧惜說年后哥哥太嗲了，現在顧秦還非讓哥哥。

那聽誰的？

“嗯？”顧秦皺了下眉頭，似乎在等著喊。

穆楚無奈，還是跟以前一樣，了聲“哥哥”。

顧秦似乎心不錯，問：“我干嘛？”

穆楚這才想起來，忙道：“我是問你怎麼不坐前面？”

顧秦面無表打開膝上放著的筆記本：“哥哥要看文件，前面不方便。”

“哦。”隨便應了聲，乖乖坐他旁邊不打擾。

顧秦余往那邊掃了眼，看安安分分的樣子，角的弧度逐漸上揚。

——

臨近高考的兩個月，班里同學的心態逐漸開始浮躁，蘇定強隔三差五就要開班會進行敲打。

這期間，穆楚前面的郝晶回家了。

學習上，有很嚴重的比較心里。

起初只是跟穆楚較勁，后來名次落后幾名，覺得全班同學都是的競爭對手。

最后心理力過大，績不僅沒提上去，反而直線下，跌出了前一百，連后來者居上的尹黎昕都考的比好。

慢慢的，整個人都神恍惚起來。

郝晶離開那日，顧惜忍不住吐槽：“就這心里素質，好好學自己的不行嗎，還耍什麼小心機，自作孽不可活。”

穆楚嘆了口氣，沒接腔。

快高考了，懶得管郝晶的事。

拿著和顧惜的水杯去接水時，沈燁也在，看見笑著打招呼。

高三一年，沈燁高突然又往上竄。

高二時只有175出頭的樣子，現在好像快有180了，穆楚抬頭看他時，明顯跟之前不是一個高度。

他最近學習勁頭也很足，上次模擬考績出來，與穆楚并列第一。

顧秦高三那年，是高考狀元。

穆楚原本也鉚足今兒想考個狀元來著，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到了沈燁施加給的力。

穆楚沖他點頭：“你這次考得不錯。”

沈燁笑了下：“別張，你第一名的王冠還在。”

穆楚：“……”

他哪只眼看見張了？

兩人一起走回教室時，沈燁忽而問：“你打算去哪個學校？”

穆楚嘆氣：“還沒想好呢，等分數出來再定吧。”

“也好。”沈燁點頭，之后又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應該去A大。”

穆楚詫異了一下，想問為什麼，但最后還是選擇不打聽。

倒是沈燁自己說了：“我老家是A市的，之前爸媽離婚之后沒人要我，我跟著我，后來去世，我才來C市住在我姑姑家。以后還是想回A市，離近點兒。”

他說的風輕云淡，仿佛是別人的故事，但聽起來還慘的。

穆楚笑了下：“你看到你現在這麼優秀，肯定很欣。”

說完走進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沈燁站在教室后門，盯著的背影沒。

——

高考那兩天恰好下著雨，空氣清新又舒爽，沒有之前那麼燥熱。

6月8日的下午，顧秦在辦公室里聽著沈書匯報工作，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下桌上的時間。

沈書都要懷疑他有沒有聽自己的說話了，只能試著喚了一聲：“顧總？”

顧秦抬頭，頓了幾秒，說：“你告訴海舜那邊的人，如果他們覺得姜氏給的價格更滿意，那就讓他賣給姜氏，想讓我們加價，不可能。”

沈書有點意外：“顧總的意思是……”

顧秦目里帶著幾分有竹的篤定：“姜氏如果和海舜那邊能談妥，早就將其收購，還會等到我來A市？看著吧，只要我們一撒手，他們兩邊一定鬧起來。”

“不過。”他翻著手上的文件，笑里帶著幾許凌厲，“到時候海舜連現在的價位都拿不到。”

沈書應著，又說下一個事：“還是之前A大邀您講座的事，畢業季臨近，那邊又在問了。”

A大作為國985高校，跟騰瑞這樣的大企業一直都有合作。

今年剛好顧秦在A市，校方看重他個人形象和斯坦福高材生的學歷，以及背后的騰瑞集團，想借著最后一波校招，邀他講座。

主要目的是為了做海報宣傳，吸引今年的高考生報考A大。

顧秦自回國到現在，一直很低調，不大愿意出席公開面的場合。

A大今年的招生況，他并不十分關心。

他只關心，他們家花花會不會報考A大，跟他一起待在A市。

正沉著，電話響起。

他掃了眼備注，點開。

對面傳來爽朗的男音：“阿秦，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

顧秦挑眉：“師兄不會是來做說客的吧？”

男人一頓，有些好笑：“我有那麼明顯？”

顧秦道：“錢教授平時大忙人，現在居然請我吃飯，無事獻殷勤？”

“你可拉倒吧。”男人輕嗤，“你剛來A市的時候我就找過你，明明是你忙得不可開，到現在也沒見來A大看我。”

顧秦不置可否。

男人繞回到之前的話題：“校長都找我頭上了，要不然你給師兄個面子？”

顧秦沉著，最后應了聲：“這幾天不行，我要回C市。”

男人松了口氣：“你答應了就，時間你定。對了，今晚上飯還吃嗎，師兄可是真心實意的。”

顧秦看了下時間：“以后吧，我一會兒趕著去機場。”

“出差？”

“回家。”

那邊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顧秦直接不給機會：“改天聊，掛了。”

顧秦看向沈書：“我這次回家一周左右，你留下，這幾天的會議統統改為視頻會議，有事微信聯系我。”

沈書點頭：“好的顧總。”

顧秦從公司出來的時候，發現謝修文開著車在大門口。

他意外了一下，走過去：“你干嘛？”

謝修文敲打著方向盤，揚眉：“跟你一起去機場啊，你要回去表白，作為兄弟，不得回去給你撐撐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