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揚輕聲回答道：“房間里有蘋果和方便面。每天都有。”

鄰居重重“嘖”了一聲，片刻后，隔壁的小房間里傳來咀嚼聲。

沈輕揚的手指依然搭在英語書的封面上，他覺得今晚可能不會太平靜。

很顯然，新來的鄰居是個刺頭，要不然也不會被宿管們安排到他的隔壁。

果不其然，后半夜，薄薄的鐵皮墻上，傳來指甲剮蹭的聲音。

尖銳的手指刺破鐵皮，發出巨大的聲響。

按理說，畸變人的五都到過強化，大半夜一只蚊子嗡嗡都能讓全樓的人睡不著，然而面對這麼大的噪音，所有人卻都不為所。

4號樓的畸變人們在夜里冷笑，轉過，不是很興趣的用被子蒙住了頭。

鐵皮的墻紙被劃開，鄰居撕開鐵皮，自言自語：“對不起，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的確太了，不了。被我吃了也是死，送去火化也是死，不如死在我肚子里，我還會用余生謝你……”

說著說著，頭的鄰居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一看，似乎是一條長長的手。手上遍布著瘤，一只只眼睛掛在瘤上，有些眼神憐憫，有些眼神嘲諷。

“是嗎？”沈輕揚坐在書桌前，溫的詢問。

鄰居僵地抬起脖子，看向了面前的人。

沈輕揚的臉依然保持著原型，只是自腰部以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章魚的手。

這些手塞滿了狹小/仄的房間，像是植一樣，攀附在墻壁上。

4號樓不是沒有異。

第一天夜里，就有。宿管們醒來，四號樓里的所有畸變人死的只剩沈輕揚一個。

沈輕揚說自己只是正當防衛。從監控上看，也的確如此。

雖然是畸變人，但沈輕揚從不主攻擊人，還會幫忙維持秩序，再加上遲遲沒有達到畸變第三階段。這讓上面對他的態度很是不一致。

但第三天的時候，宿管們已經沒有這個煩惱了。

他們斷定，加起來也不會是沈輕揚的對手……

因為他的存在，本應該最為混的四號樓，反而是收容所里，最井井有條的一幢病房。

手纏繞上鄰居的軀，本沒有給他太多掙扎的機會。

沈輕揚的臉上依然掛著和煦的笑容：“你既然明白好死不如賴活著，為什麼還要來找死呢？”

……

……

狹小的房間里傳來黏膩的水聲，沈輕揚進食并不用，而是靠著那一手。

這些手從畸變人的腦子鉆了進去，很快，接近兩米高的畸變人就被吸了人干。只剩一些骨頭架子。

宿管打開燈，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手都在抖。

他推開房門，十幾平方米的房間里全是腥味。

最開始，能讓沈輕揚活的空間只有2.7平，但是因為他的手越來越長，宿管們不得不打通附近的幾個房間，供他歇腳。

沈輕揚指著地上的干尸解釋：“是他主攻擊我的。”

宿管忙不迭點頭：“我懂，我懂。”

已經打不過了，再不懂事點，在收容所里的生活就會變得很危險。

宿管：“其實今天晚上找你，是因為接到了上面通知……”

沈輕揚的表有些驚訝，隨后平靜道：“我明白了，能留兩分鐘讓我寫一下書嗎。”

“不是，不是進焚化爐。”宿管的背后已經滲出冷汗，“是這樣的，防治中心那邊傳來通知，想要我們找兩個不同階段的畸變人，去試驗新藥。我們就想著把你送過去……雖然試新藥有一定危險，但是你這個狀態，現在收容所里的特效藥已經對你沒用了……不如去試試。當然，主要還是看您的意見。”

沈輕揚沉默片刻：“我沒意見。”

宿管忙不迭地拿出測試儀：“好，我先給您建個檔，然后坐車去防治中心。”

按照國際相關標準，病變度*超過100，就不再屬于人類范疇，而是完了一次進化。

沈輕揚起，第一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的頭直接頂到了天花板，一烏黑的手翻滾涌，在下半匯聚一團。

儀表在掃過面前人的時候，發出了警報的滴滴聲，并且冒出一陣紅。

沈輕揚，病變度：99.9。

*

陸言坐在了聽診臺前。左邊是白秋實，右邊是林司南。

畢竟，他馬上要在這里直接面對畸變人，稍有不慎，脆弱、沒有戰斗力的治愈系天啟者就會被殺死。因此，不得不需要一些強力的保護。

林司南遞過了一枚圓形的鐵皮：“這個在皮上，可以用儀檢測觀察病變數值。”

按照林司南的說法，頻繁接污染，和過度使用天賦，都會導致病變度數上升。這個過程通常是不可逆的。比如白秋實的四個眼珠子，都長出來了，也沒辦法摳掉。

醫者不自醫。治愈系天啟者對自己天賦的使用都相當謹慎。

“我真的還吃得下嗎？”陸言問系統。

雖然覺在路上消化了一些，但陸言還是覺得肚子脹的難。

[問題不大。你放心，到極限后就是突破。人家洗干凈給你送給來，這不比你挨家挨戶找落單咸魚強？]

陸言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首先被送進來的，是第一階段的畸變人。

這人看上去剛被污染，危險不大，只是面部出現輕微畸變，除此外連蹼都沒長全。

畸變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表驚恐，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陸言起，緩緩靠近他，然后出了手。

一層細細的、半明的魚鱗浮現，纖細的白線探出了頭，扎到畸變人的頭頂。

這一幕有些詭異。

但在場兩位都是和污染作戰多年的天啟者，對一些奇怪的場面早就見怪不怪了。

一顆顆魚卵被了出來，王魚魚莫約也是察覺到了危險，潛伏在陸言的，安靜的像是在冬眠。

儀表上，畸變人的病變度出現了顯著下降。從57不停跌落，最終，到了0。畸變人的還需要過幾天才能復原，但是神智卻顯然清醒了不。

“阿阿阿……謝謝醫生。”

陸言的病變數值卻沒什麼變化，只增長了0.07。

這種儀的確度比普通的電子測量儀高許多。

看到結果，林司南的臉上不浮現出喜。

這表明陸言的確能治療污染病，并且自數據相當穩定。

白秋實填表記錄，并且將相關數據傳輸回總部。

林司南問：“陸醫生要不要休息一下？”

陸言撐的厲害，本來想點頭的，然而系統卻突然發話：[我建議你還是看看，畢竟晚了就看不見了。]

“看什麼？”

[從人到污染，被稱為“進化”，但進化有功，也有失敗。你之前看到的，不管是畸變人也好，污染也好，都是失敗的病變進化種。但接下來的這一例，屬于完進化種。]

“完進化種……和病變進化種，有什麼區別嗎？”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凰和的區別。]

陸言承認，系統的小花招確實勾引到了他。

他微笑道：“我還可以，不需要，一次解決吧。”

于是，林司南朝對講機了說了幾句。

片刻后，四名強力壯的軍抬著一個鐵籠子走了進來。

這個鐵籠子是從園里急送過來的，表面有漁網狀的電網，防止里面的獵逃走。

如今，鐵籠里關著一條……章魚？

深黑的手把三米高的鐵籠塞的滿滿當當，手表面的眼睛四觀，充滿好奇，還帶著點邪。

白秋實四枚瞳仁在眼眶里宛如指南針一樣竄，他皺眉：“這和污染已經沒區別了吧。誰送來的？”

話音剛落，手們分開一條道，讓最里面的沈輕揚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