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肯定不知道。

尹賢諂笑道：“那不是陛下沒有嬪妃，陛下對狀元郎有救命之恩，狀元郎激您，代為伺候伺候您怎麼了？就是做牛做馬也是應該的。”

“這樣啊，也是，”蕭昀臉上笑容在擴大，“那他進來吧。”

謝才卿進來，規規矩矩行完禮后，才端著湯盅走到了蕭昀側。

亭亭玉立，舉案齊眉。

他褪了服，仍是自己那一素靜袍，不像水那麼，也不像雪那麼冷，像束月，不爭不搶的，就安安靜靜在那兒。

蕭昀莫名覺得還是這順眼，瞧著他這小媳婦兒的樣兒，心頭一，忍不住開始瞎琢磨。

謝才卿要真是個姑娘，他是說如果，還是他的妃子，嗯，給什麼位分好呢，他出不行，但自己也不是個靠門第取人的，他模樣好，對，那就給個人。

水人？不好不好，難聽，人？娘了吧唧的，蓮人，不行不行，端人？有點兒老氣，淑人？母妃以前好像是這個封號，靜人？惠人？嫻人？貞人？

對，就貞人！提醒他恪守婦道，忠心耿耿，朕就是他的天，他得一心一意使出渾解數好好伺候朕，討朕歡心，朕高興了才勉為其難寵幸一二，不然就把他打冷宮，要他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貞人輕聲喚道：“陛下？”

蕭昀回神，收了滿面笑容，淡淡道：“嗯，……不是，卿，你有心了。”

貞人臉皮薄，在皇帝的注視下，垂著眼簾，低聲道：“……微臣應該的。”

“怎麼想起來給朕送湯？”

謝才卿道：“陛下昨日所言，微臣醍醐灌頂，陛下大恩，微臣卻不思報，微臣實在糊涂。”

“微臣才疏學淺又無半點經驗可言，朝堂上半點幫不著陛下，等到過些年再報，又于心不安，所以就想著先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蕭昀故意皺眉看他：“朕可并無此意，朕只是你莫要躲著朕，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便是報效朕了，犯不著如此。”

謝才卿暗咬了下牙，聲祈求道：“陛下莫要誤會，這是微臣自愿的，還陛下不嫌棄，讓微臣在邊略盡綿薄之力，好讓微臣心安……”

蕭昀擺擺手，佯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有這份心，朕還能攔著你不？想怎麼著怎麼著吧。別端著了，朕看著都累得慌，放下吧。”

謝才卿空出一只手，將蕭昀案上糟糟的奏折攏好，輕疊在一邊，才放下湯盅。

“什麼湯？”蕭昀狀似隨口問。

謝才卿立在他邊就顯得有些局促十分了，從進來到現在都未抬頭看他一眼，低眉順眼的，聞言忐忑不安地揭了湯盅。

蕭昀往盅里瞧了眼，見是普普通通的老母湯，故意蹙了下眉：“放下吧，朕待會兒再喝。”

他說著拿起了另一邊的奏折。

謝才卿心道了聲喝不死你，有些失落不安地輕“嗯”了一聲。

之前謝才卿進來，小太監們都被尹賢下去了，蕭昀只能自己看起了奏折。

狀元郎被晾在一邊，皇帝既沒他走，也沒讓他留，他就這麼杵在蕭昀側，不尷不尬的。

狀元郎幾次三番言又止，終是鼓足了勇氣要勸，皇帝卻先一步隨口問：“自己做的？”

狀元郎把到邊的話吞回去，搖搖頭：“……微臣不會下廚。”

蕭昀一樂，他就說謝才卿那個手指頭能會下廚才有鬼，要是他親手做的，估計能難吃到毒死他。

“那狀元郎是借花獻佛？”

謝才卿搖搖頭。

蕭昀好半天沒聽他吭聲，視線從奏折上挪開，看向他。

窗外漆黑靜謐，殿昏黃搖曳的燭火下，謝才卿白日里瑩潤的鍍上了一層和的橘，溫暖繾綣，他的臉還帶著一點微紅，和房花燭夜新郎掀起新娘紅蓋頭時瞧見的景象估計也差不到哪兒去。

蕭昀心下一漾，咳了聲：“怎麼了？”

謝才卿愧說：“陛下是一國之君，什麼也不缺，凡也毫配不上陛下，論做湯，微臣更不可能做的比廚子好，微臣實在捉襟見肘、無用武之地，思來想去，只能笨拙地……以誠待人。”

他低下聲，臉越發紅：“所以這湯是……微臣在廚的指點下自己熬的，還陛下不嫌棄，趁沒冷喝上一兩口。”

蕭昀怔了下：“第一次給了朕呀？”

他笑容愈深，儼然要藏不住了，煞有其事道：“那朕是得好好嘗嘗狀元郎手藝。”

謝才卿立馬替他端起送到手邊，蕭昀手接過，一個沒留神按到了碗底謝才卿的手指。

指頭相，二人對視一眼，謝才卿立即了手指，松了碗。

蕭昀沒料到他手這麼快，一個沒拿穩，差點全潑在服上，好容易艱險端住了，還灑了幾滴在桌案上。

“……微臣！陛下恕罪！”謝才卿看著桌上那幾滴油黃的滴，一張臉更紅了，忙從襟里掏了手帕出來。

蕭昀本就沒打算怪他，見他如此，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匪夷所思地瞧著他：“狀元郎會隨帶手帕？”

謝才卿桌案的作一頓，他這麼多年的確會隨帶手帕。

蕭昀沒端穩他始料未及。

謝才卿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表如此夸張，很低很低道：“……嗯。”

蕭昀還是第一次見隨帶手帕的男人，低頭瞧著謝才卿那塊純白手帕上繡的雙鳥同枝圖，鬼使神差道：“……狀元郎還會刺繡？”

“……”謝才卿強歡笑，“陛下，微臣……微臣不會，這是微臣家中大娘繡的。”

蕭昀尷尬地咳了一聲，他在想什麼。

謝才卿沉默片刻：“陛下若是喜歡……微臣可大娘——”

“不用不用，朕也只是隨口一問罷了，還以為狀元郎子嫻靜，有些姑娘家的好，倒是朕糊涂了。”

“……”謝才卿咬著牙，面不改。

蕭昀不抱什麼希地喝了口湯，口出乎意料的鮮，配上幾味補氣健脾的中藥，香撲鼻中帶著一點微的氣息，卻和湯相得益彰。

蕭昀也喝不出廚和謝才卿做的有什麼特別大區別，只覺得怪好喝的。

他在謝才卿期待的眼神里，心下慷慨地把他升為廚藝頗有天賦的貞貴人了，面上毫不顯，淡道：“尚可。”

謝才卿松了口氣，由衷一笑：“陛下喝得還行就好。”

蕭昀被這香氣勾得是有點了，他一向事忙，力力消耗大，飽腹后不久便容易。

他在謝才卿眼也不眨的注視下，好容易想起昨晚謝遮送過去的紙條，裝模作樣給足了謝才卿面子的又喝了兩三口，便果斷把碗遞還給他了。

謝才卿心滿意足地接過碗。

蕭昀看著他變戲法一樣從袖子里掏出另一塊繡著雙魚嬉戲圖的手帕，微瞪了下眼睛，心道這人怎麼這麼多手帕，手帕嗎？

謝才卿并未察覺到他神間的異樣，心地遞過去：“陛下一——”

蕭昀依然盯著他手里的手帕。

謝才卿后知后覺意識到什麼，低聲道：“……這塊微臣沒用過，特地帶著的。”

蕭昀這才慢悠悠接過。

“陛下一手——”

蕭昀飛速的作猛地一頓。

第34章

謝才卿看著那塊太妃繡的手帕在蕭昀臉上游走，角微微僵，道：“一手……一。”

蕭昀氣定神閑地完又了手。

謝才卿僵著手指就要去接，蕭昀盯著手帕瞧了幾眼，若無其事道：“朕瞧這手帕喜歡的，就送給朕了吧。”

謝才卿暗松了口氣，正要說好，盯著那塊手帕，耳邊忽然響起太妃的絮絮叨叨，一時有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