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說話的兒如此好言相勸，陳皇后耳子，哪經得住，也只得妥協道：“好吧好吧，說不過你，所以本宮才說做皇帝沒什麼好的嘛。這樣吧，便只有這最后一次，這次賞完了，到你和顧兒大婚之前，本宮都不賞賀家了，這總行了吧？”

長公主突然看見了皇后手中，一支鑲了巨大東珠的金釵，面紗下的角不由得了，道：“……這東西，就不必賞給賀世子了吧，他一個男子，也用不到。”

陳皇后道：“就算顧兒用不著，他家中不是還有個嫡親的小妹麼，日后姑娘長大了，也總要梳妝打扮，顧兒做哥哥的，送這個給妹妹，不也很好，哪里就用不著了？”

長公主：“……”

陳皇后目一頓，轉頭看著兒，忽然蹙眉問：“瑜兒怎麼還是賀世子賀世子的？”

長公主：“……”

“……父皇賜婚的旨意尚且未下。”

陳皇后不依不饒，問道：“那瑜兒可還是不喜歡他？”

長公主：“……”

半晌才慢吞吞答了一句。

“……未曾，我亦中意于賀世子。”

皇后有些狐疑：“當真？”

“……當真。”

陳皇后心中稍稍一松，就怕是自己點鴛鴦譜了，萬一誤了孩兒的終大事，可要后悔一輩子。

只是瑜兒既然喜歡，為何看起來，卻如此別扭呢？

又心道，也是，這兩個孩子，時至今日，畢竟也只有幾面之緣，就算互有好，也難免還有幾分生疏，瑜兒是姑娘家，會害些，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這倒好解決的很，只要宣賀世子多多進宮，讓兩個孩子多多見面，一起讀讀書，回頭再弄兩場園游會、詩會什麼的，還怕不能給他兩個創造機會麼？

等漸漸悉起來，司天監選個良辰吉日，甜甜婚，再給抱兩個大胖外孫，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皇后越想越開心，暗自決定，就這麼做了！

兒面不要，不還有這做皇后的娘麼？

皇帝果然沒經住陳皇后磨泡，所幸宮中宗學堂，太子和其他皇子、宗室子都是分開上課的，放了賀世子進來，他倒也不擔心會影響太子課業，便允準了。

賀小侯爺，就是在這麼毫不知的況下，為了整個宗學堂，最人羨慕的那個人。

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別人是來苦哈哈讀書的，這家伙卻是來談的，而且，賀顧和這些來讀書的裴家宗室子不同，他得腰牌的時候，皇帝說的是“恩準閑時宮，宗學堂進學”。

閑時，閑不閑……還不是賀顧自己說了算，所以，這個書他可以來讀，也可以不來讀，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世上竟還有這麼的事兒麼？！

宗學堂一眾天天被逮個大早起來讀書的年郎們，簡直羨慕到流淚。

只是，此刻的賀顧卻完全忘了，長公主在宮中一直進學，與皇子無異這件事，當然也沒想到，去了宗學堂就能見到長公主。

他得了恩旨，足足拖了三四日，才覺得好像皇帝特意給了他恩旨，他卻不去，好像有點不知好歹。

這才心不甘，不愿的進宮讀書去了。

賀顧心中暗自決定，以后就七日來一趟，應付應付了事，絕不多來。

讀什麼破書，他又不科舉。

只是，雖然皇帝允許他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但既然要去，學堂畢竟是學堂，總還是得尊師重道，不能遲到的。

而且，能進宮中宗學堂授課的先生，幾乎個個都是名滿天下的才子，賀顧還是敬重他們，不愿冒犯的。

他起了個大早，洗漱完隨便挑了件裳爬上了馬車，一路上天未亮，汴京城的街市上還空空，只有馬車車轍，碾過路面的聲音格外清晰。

賀顧打了個哈欠，道：“征野啊，你說這宗學堂，整那麼早上課干什麼，我琢磨先生們也都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我們年輕人得了，多折騰人家上了年紀的先生呢？”

征野撓頭：“書上說，天將降大任于……”

賀顧本來想讓他和自己一起，譴責一下宗學堂反人類的上課時間，誰知道征野竟然還開始念經了，趕忙揮手讓他打住。

征野只好乖乖閉了。

上次世子爺進宮，他在宮門口等著，這次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能進皇宮大，征野知道賀顧是去讀書的，這幾天特意自己私下里，開小灶猛看書，生怕和別人家的侍從一比，他太沒文化，會給世子爺丟人。

但是，世子爺好像不太喜歡看他掉書袋誒……

征野有點困。

看來還是做一個沉默的侍從，比較適合他。

這次進宮，便沒有王接了，當然也沒有陛下特意賜的轎輦乘坐，從太和門到宗學堂，用走的，可有老遠一段距離，尋常人起碼得走小半個時辰。

還好賀顧早有預料，提前出門，他和征野又都自小習武，腳程很快，比預想中還要提前起碼半刻功夫，就到宗學堂。

學堂的門還上著鎖沒開，倒是門前已經站了幾個年，正嘰嘰喳喳十分興的圍在一個華服年邊。

而那眾星拱月，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華服的年，則正聚會神的蹲在花壇邊，盯著草叢里不知什麼東西，忽而目一凝，抬手快狠準的往花壇里一抓——

賀顧遠遠看見他手里抓住的，是一只綠油油的螞蚱。

他這才站起來，把那只螞蚱扔給了旁邊幾個興地嘰喳的年，回過頭來，就看到了也正在看他的賀顧。

華服年挑了挑眉，道：“喲，生面孔？”

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篤定的說：“你便是長候那個兒子吧？”

賀顧心復雜。

誰能想到，上一世那個不可一世，最后卻功敗垂，被他圍剿，自刎于凌江江畔的二皇子，裴昭臨，眼下竟然只是個在宗學堂門口，撅著屁捉螞蚱的小屁孩呢？

此刻面前這個紅齒白，十分臭屁的年郎，和賀顧記憶里，那個機關算盡、睚眥必報的老對手，實在是相去甚遠。

賀顧：“……”

裴昭臨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見了我竟敢不行禮，你……”

賀顧知道他小心眼，不想惹得他發瘋，趕忙道：“見過二皇子殿下。”

裴昭臨鼻孔出氣，道：“你既知我是皇子，為何不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賀顧：“……”

果然不愧是裴昭臨，不就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被害妄想的勁兒，倒是兩輩子都始終如一。

他剛要說話，后就傳來了一個十分悉的聲音，賀顧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臟當即跳一拍。

“他是朝廷冊印過的長候世子，二哥眼下尚未封王授爵，賀顧見你，可免跪拜，不行大禮，并無錯。”

賀顧轉過去，說話的果然是長公主，今日沒穿紅，想是不愿在讀書進學之地，穿太惹眼的，只是一樣式簡單的白羅。

盡管如此，卻未遜分毫。

白的長公主，又是另外一種，沒了紅這麼有煙火氣的彩中和，上那種目下無塵、凜然自恃的清傲，更加徹底的凸顯了出來。

賀小侯爺覺得，白的長公主，看起來更像是神仙姐姐了。

這好像還是殿下第一次，完整的他的名字……

長公主殿下的是賀顧，不是賀世子，也不是小侯爺。

賀顧有點開心——

殿下應該也知道陛下馬上就要給他們賜婚了吧？

愿意嗎？

應該也是愿意的吧？

否則也不會替自己說話，和親兄弟裴昭臨斗了，這不就是在維護他麼？

賀小侯爺一顆心簡直小鹿撞，又有點的滋滋，他臉上有些發燙，一時甚至沒敢抬頭去看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