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些家底薄，家世不上不下、又實在沒什麼才華的，正兒八經沒啥出路，愿意為了做駙馬的厚賞賜搏一搏。

當然了，他們就算愿意，宮里貴人也未必看得上他們就是了。

只是賀顧尋思，今天給長公主選駙馬，也搞得太過于復雜了吧……

要文試、要武試、還要殿前對答……陛下這麼嚴格，難道就不擔心篩選到最后，一個合格的也不剩了？

他正在琢磨著，就聽吳公公氣沉丹田道：“陛下、娘娘、長公主殿下到。”

賀顧一愣，連忙跟著眾人紛紛跪下叩首。

皇帝和皇后坐在上首案后，長公主落座的小案前卻布了道珠簾，賀顧不清簾后的人，只覺長公主便只是影影綽綽看不真切的一個剪影，都漂亮的像是一副意境高遠的人圖。

終于等來這一天了，賀顧心微微澎湃，看著那個人影，終于沒忍住，在心里暗挫挫的了長公主的名字——

瑜兒姐姐……等我來娶你。

第12章

人已到齊，皇帝從吳德懷手里接過名冊，草草掃了一眼，道：“有三個沒來？”

吳德懷垂首斂目，揖道：“回陛下的話，午時已到，三位公子仍未至太和門，老奴便依陛下所言將他們三人從名冊上劃去了。”

皇帝微微頷首，目轉向殿下跪著的七八位家子弟們，一一掃過，看到賀顧時他目頓了頓，轉頭看了眼皇后。

陳皇后果然也一眼注意到了賀顧，眼底喜連擋都擋不住。

皇帝把目又轉回了殿下，這次他注意到了一個穿白的青年，愣怔了片刻，道：“你是……王家二郎？”

王沐川叩首道：“草民王沐川，叩見陛下。”

皇帝蹙了蹙眉，道：“你來選駙馬……你父親可曾知曉？”

王沐川道：“回陛下的話，家父不知。”

賀顧角了，心道就算不知，你也不能在陛下面前這麼耿直啊……

這不是相當于直接告訴皇帝，王老大人不愿意讓兒子尚公主，他是來的了麼？

皇帝果然蹙起了眉來，他看著殿下跪著的王沐川，眼神里有種恨鐵不鋼的意味。

“你今年春闈落榜的事……朕也聽王老大人提過了，然你年紀輕輕，能過鄉試中舉，已是十分難得。便是會試落榜一次，回去好生準備，三年后再來，未必不能取中。”

“如今你不好生讀書，等著來年春闈再考，倒是來湊這選駙馬的熱鬧，是何緣故……”

他話音未落，珠簾后的長公主卻輕咳了一聲，皇帝聽到后面一怔，果然不再說了。

王家家門清正，王沐川斷然不可能會為了一點賞賜，斷送前程。

但也正是因為王家家門清正，兩朝以來，無論是王庭和老大人，還是他已在朝為的長子，都是只命于君的純臣，從不曾摻和進那些黨同伐異的爛事里。

這樣的王家人，也是一直腸子，王沐川收到了宮中遞來的帖子，讓他參選駙馬，當然也不會像別人那樣不愿意，便不來了。

王家人的確忠心，只是忠的實在太過，簡直傻的有點可了。

至于給王二公子遞了帖子的，自然是恨不得把京中所有有點名頭的青年才俊，都給兒好好選一選的陳皇后。

皇帝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賀世子、王二公子……他有心給這些年郎一個機會，誰想他們卻還是老老實實的來了。

賀顧跪在殿下聽得心中奇怪，他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仔細想……卻又實在想不出什麼緣由來。

也是因為賀小侯爺打了兩輩子的，不曾過親，當然也沒嘗過做爹的滋味。

否則他一定能想到——便是陛下再才，天下間父親給兒選婿，又哪有如他這般，見了青年才俊，非但不歡喜，反倒還一副痛心疾首模樣的？

王沐川卻只跪著，他面無表，那雙眼白過多的眼睛愈發顯得嘲諷意味十足，怎麼看怎麼心不甘不愿，道：“臣愿娶公主。”

皇帝：“……”

賀顧好險才憋住沒笑。

折騰了半天，殿前對答才終于要開始了。

賀顧看了一圈，來前他便早已打聽過，這些人大多都是些對他沒甚威脅的庸碌之輩。

只有那個三十來歲樣貌的男人，賀顧打聽來的名目上并沒這人，眼下才知道他是河魏氏的宗族子，看起來十分平平無奇，賀顧并沒太注意他。

他覺得他需要留心的，就兩個人——

一個是文章才學勝過他不止一點的王沐川。

還有一個是各項綜合素質都還算上佳的榮遠伯世子，陸歸寧。

最先開始的是殿前對答，賀顧等人被一一帶到殿門外，唯有得了傳喚的，才能進殿，被皇帝皇后和長公主單獨質詢。

賀顧本以為所謂的殿前對答，頂不過也便是一群人站排，一人問兩句話便罷了，萬沒想到竟然如此鄭重。

他本來還不算太張，這下看著前面的人一個個被吳公公帶進殿門，也不由得跟著張了起來。

他被排在第四個，前一個恰好是王二哥。

王沐川一進去，賀顧心底頓時也跟著揣揣不安，等他出來，立刻就問他：“二哥，陛下問什麼了？”

王沐川眼皮抬了抬，瞥他一眼，語氣涼颼颼的：“為何我要告訴你？”

賀顧：“……”

吳德懷道：“賀世子，請吧。”

賀顧只得瞪了王二哥一眼，轉頭跟著吳德懷進了殿門。

只走了短短幾步，賀顧掌心卻已經汗涔涔的了，他恍惚間想起，便是上輩子披甲執刀宮，他都沒現在這麼張吧……

“賀世子。”皇帝道，“長候不愿讓你做駙馬，你今天卻還是來了，此事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賀顧道：“回陛下，是臣自己的主意。”

皇帝臉上沒什麼表，皇后見了他，神卻十分歡喜，笑問：“為何，你為何不聽你爹的話，要來選這個駙馬呀？”

賀顧頭哽了哽，閉了閉眼，心道別張，別張，你可是活過兩輩子的人了，討個媳婦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天，賀顧問過征野，問過賀容院兒里的嬤嬤們，甚至問過最擅長和人打道的言定野，他們都說……

真心是最能打人的。

長公主殿下是陛下和娘娘的掌上明珠，是除了皇后外，整個大越朝份最尊貴的子，又自小錦玉食的長大——

長公主什麼都不缺，他也給不了什麼質上的東西。

所有人都說真心最重要，賀小侯爺也不想說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話。

他覺得，他只要表達出自己對長公主殿下的喜歡，讓陛下娘娘看到他的真心誠意，只要說實話，就夠了吧？

賀小侯爺半天不吭聲，皇帝皇后卻不知道他心中糾結，正要在追問，卻見賀顧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某個方向，他神認真，目如箭，似要穿那重重珠簾。

“臣……臣對公主一見傾心，真心仰慕殿下，若是……若是能做殿下的夫君，臣必一生對殿下珍而重之，不教公主殿下一點委屈。”

賀顧說完，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太張的緣故，他都有點發干了。

長公主案前珠簾，是務司所制，十分巧，簾外窺不見簾形，簾人卻可將簾外看得一清二楚。

珠簾后，長公主的目始終停在殿下跪著的年上。

那年低著頭，自以為不會被殿上貴人發覺，他悄悄出一截淡的小小舌尖，了淺淡的下。

皇帝聽了賀顧的話，沉默了片刻，道：“哦？做公主的夫君？”

賀顧有點張，小巧的結微微滾了一下，又叩首道：“回陛下的話，是，宮中選的雖是駙馬，但臣來選駙馬，卻不是為了做駙馬都尉，而是為了做長公主殿下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