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初依舊一字未錯。

“嘶...唉...”二十二記戒尺打完，韓墨初了自己揮戒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殿下，您也心疼心疼臣的膀子吧，這可是個累人的活計。”

顧修沒有理會韓墨初的風涼話，小心翼翼的曲攥手掌。掌心夸張的腫痛已經讓他的左手徹底握不上了。

“殿下，要不要講和？”韓墨初湊到顧修邊輕聲笑道。

“不！講！”狼崽子一字一頓的吼出兩個字。這兩個字里飽含了這個狼崽子對韓墨初其人的深惡痛絕。

“唉，那殿下就繼續看吧。臣是無所謂，在宮中一日便吃一日俸祿，您便是背到七老八十也無妨。”

“韓墨初！你給我滾出去！”顧修咆哮著朝韓墨初扔了本書，韓墨初無比輕巧的躲了過去，立在門前笑瞇瞇的朝顧修行禮：“臣告退。”

午后時韓墨初又回來了，手里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糖包。

是膳房新做的點心。

堂屋的顧修依舊在埋頭苦讀，韓墨初極沒眼的將那糖包湊到顧修鼻子底下晃了一圈。

顧修連日苦讀，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吃過東西，聞到糖包的氣味兒本能的想拿一個。誰知剛了手韓墨初便將盤子端到遠：“殿下，您不是讓臣滾出去麼？”

顧修順著糖包盤子，又看到了那個笑容可掬的韓墨初。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回來。”顧修收回眼神，繼續將目集中在了書本上。

“自然是想讓殿下看看膳房新蒸的糖包可口不可口。”韓墨初當著顧修的面撕開一塊糖包的皮糖順流而下，看著好不人。

“無稽。” 顧修冷哼一聲，了酸的眼睛便不再搭理韓墨初。

“殿下，要不您臣一聲師父，臣便分您一個。”韓墨初無比大方的從盤子里拿起一塊糖包到顧修面前：“怎麼樣？”

這哄騙的把戲狼崽子顧修很顯然不會領，一爪子便將糖包拍的老遠。

韓墨初也不惱怒，將糖包拍拍灰塵，撿回盤子里，自顧自尋了本書，靠在一旁的墻邊翻看起來，翻到雙眼沉重發酸時便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深夜，韓墨初轉醒過來。

窗外雨聲陣陣，不遠的顧修還在守著夜燈背書，神專注且投。

韓墨初悄無聲息的起，緩步走到顧修后，正幫他撥剪燈花。

恍然間覺得前的年形晃，最后整個人都毫無防備的向后傾倒，若非韓墨初反應夠快，那年非撞了頭不可。

“殿下？”韓墨初低頭喚了一聲，年沒有反應，整個人的像面團一樣，任由韓墨初擺弄。

韓墨初皺眉探了探那年的鼻息，發現年呼吸均勻順暢，原來只是睡了。

顧修這幾日為了與他斗氣，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也沒有正經吃喝，且注意力高度集中。一個十二歲的年即便再強，撐到這會兒也該是極限了。

韓墨初搖頭展笑，將那狼崽子顧修打橫抱了起來，朝堂屋之后連接的臥室走去。

轉進顧修的臥室，韓墨初徹底怔住了。

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走進顧修的臥室，那臥室里竟然也同堂屋一樣，是一間空屋。

一應陳設皆無，墻角只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箱，箱旁邊是兩雙靴。另外一邊的角落里席地鋪著一床被褥，枕邊是小太監寶德臨睡前留下的燈盞，燈盞照亮的地方立著一桿椆木長！槍，比尋常軍營所用的小些，看起來是顧修這樣的年人用的。

長！槍，云氏一族無論男皆習長！槍。

云家游龍槍，槍走如龍，戰場之上，二三十人難以近。

原來每日顧修天不亮便起，都是在練槍。

韓墨初抱著睡的顧修在那空的臥室里走了一圈，想了想還是將那孩子抱回了自己的臥室。

顧修大約真是累極了，韓墨初將他放在榻上的一瞬間，他便本能的把臉到了枕頭里。眉頭皺著，整個人盡可能蜷一個小團。看起來便像一只小，還是一直極其沒有安全的小。

韓墨初悄聲在屋燃了一點安息香，又替顧修了靴子，寬去外袍。

韓墨初的作很輕，因為睡的顧修始終眉峰鎖，好像隨時會醒來一般。

安息香青煙裊裊，沖鼻息，顧修的眉峰也隨之漸漸舒展。

韓墨初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顧修的左手，翻開手掌，觀看自己的“杰作”。

顧修的手掌腫的很高，從指尖到掌心都呈現一片斑駁的青紫，掌已經有了瘀的塊。韓墨初用拇指指腹輕輕一按，睡的顧修便立刻掙扎起來，嚨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哼了句什麼。

韓墨初側頭細聽，只聽睡夢中的顧修正念叨著兩個字：“師父。”

韓墨初欣喜的揚起角，心下暗道：原來這小狼崽子心里早就認了他了，還非要強撐著面子。

韓墨初還沒夠一刻鐘，便又聽得榻上的顧修念叨了一句：“我就是不你師父。”

韓墨初的笑容在邊僵了一下，出聲罵了一句：“狼崽子！”

他隨即也更上榻，將顧修到了一邊。

鳥鳴聲聲陣陣，睡一夜的顧修被雨后刺目的喚醒。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顧修一夜安眠，大約是太久沒有睡過這樣久。顧修醒來時太微微發脹，無意識的手按了按頭頂。

恍惚回神，猛然間發現自己并不在原本的臥室之，邊還睡著一個韓墨初。

顧修瞬間從睡榻上彈了起來。

“殿下，您醒了？”聽見靜的韓墨初也坐了起來，初醒的韓墨初帶著一慵懶，角掛著淡笑，看著明顯瞳孔放大的顧修：“殿下昨日讀書睡著了，臣怕您涼，本想抱您回您的臥室，誰知竟見您臥室中沒有臥榻，所以臣便自作主張，將您抱到臣的臥室里來了。”

“你該醒我。”

“臣試過，可殿下睡得太。”韓墨初手披上一件外衫：“殿下，您臥室里為何沒有臥榻？”

“睡不慣。”顧修簡簡單單的答了三個字便自顧自的下榻更。

“殿下昨日在臣這里睡得不是很習慣麼？”韓墨初笑道。

顧修回看向韓墨初，意味深長的說道：“宮中的臥榻太高，底下會藏人的。”

韓墨初的眉峰驟然收斂，臉上神微變：“殿下的意思是，您宮后有人想要您的命？”

“是。”

“那殿下可知是什麼人？”

“很多人。”顧修淡淡道，隨即便低頭自顧自的整理衫，無奈左手有傷，帶系的有些凌：“從我回宮第一日，就開始了，我怎麼可能知道是什麼人？”

“所以殿下才把這宮里都搬空了？”韓墨初走到顧修前單膝跪地，為顧修整理帶：“后又打傷宮人，傳出兇殘之名，還不惜屢次怒君王，將自己足于此？”

“是又如何？我總要活下去。”顧修的語氣里含著些不可察覺的悲哀：“我外祖之族尚在北荒掙扎求存，我總要先活下去，才能以待來日吧？”

韓墨初雙手一頓，心下一。

顧修眼下的境，當真比他想得還要不好。

永熙五年，皇長子顧倡墜馬亡。孟氏皇后因傷心過度離宮修行，自此不問宮務。這宮中管事之人便了貴妃韓氏。

韓氏是宰輔韓明的親妹妹。顧修是云瑤的孩子，此次孤回宮，這位韓貴妃必然不會讓他好過。

顧修這孩子自生在極北蠻荒之地，冷僻，不善言辭。君王對他又時常苛責，本不會聽他多說一句話。所以為了自保，他不得已只能用盡一切辦法將所有人拒于千里之外，更不能輕信一人。

包括他韓墨初在。

韓墨初仔仔細細的將顧修的衫整理完畢，抬頭正道：“殿下，您要不要信臣一次？”

“信你何事？”

“信臣想讓您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