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上課鈴拉響時， 季讓才慢騰騰起，往公示欄走。

屈大壯他們幾個竄在他前面，一路興地嘻嘻哈哈，跑到績單跟前的時候， 照常是先從最后一名看起。

倒數十名沒有他們的名字。

屈大壯激壞了：“我的天啦，我不會考進年級前十了吧？！”

劉海洋踹他：“做你的春秋大夢，這呢！”

高二年級一共六百多人，幾個人排在五百五十多名的地方。雖然還是吊車尾，但對于這群從來都是倒數的年來說，這個進步可謂是很大了。

幾個人興得不行，屈大壯連連喊：“讓哥呢？怎麼沒看到讓哥？”

一路往前找。

季讓走到公示欄的時候， 他們還沒找到。因為看到前三百五十名的時候，屈大壯毅然決然道：“不可能， 肯定是看掉， 重新再往后找一遍！”

季讓在他后腦勺拍了一掌：“讓開！”

他走進去，先從頭看，看見了戚映的名字，排在十四名。

又進步了。

再從三百五十名的位置繼續往前， 沒幾行，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三百二十三， 季讓。

季讓盯著那名字看了一會兒， 出手， 兩手指量了量兩個名字之間的距離。比上一次，近了好多好多。

他無聲笑起來。

后一群人看著那個排名沉默了。

好半天， 屈大壯激的音從嚨間飄出來：“讓哥，我給你跪下了。我服氣，太服了。”

什麼大佬？這就大佬。

只要他想，他連學習都可以搞定！

季讓覺得自己才剛剛取得了一點好績，不能在眾小弟面前驕傲，故意繃著臉，若無其事道：“三百多名，還行吧。”

劉海洋嘆：“我就知道讓哥肯定可以的！一般人能單手玩魔方嗎？不能！但讓哥可以！讓哥牛批！”

季讓終于沒忍住笑出來，踢了他們一腳：“滾蛋，回去上課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往教室走，剛從后門進去，班主任劉堯站在講臺上罵他們：“上課鈴響了這麼久還在外邊兒晃，干脆別進來了！”

屈大壯績提高了，心里也有底氣了，笑嘻嘻說：“劉老，我們看績去了。”

劉堯瞪了他們幾眼，沒再說什麼：“快點坐好！上課了！”

一整節課，幾個人都沉浸在名次提升的興中。突然覺得，學習進步真的很有就啊，看著自己的分數一點點提高，排名一點點上升，驕傲又滿足。

那是打游戲通關都給不了的滿滿自豪！

以后不能再被讓哥著才學習了，要自覺一點才行！

下課后，劉堯收起教案，沒有立刻離開。他走到后排，看了看在翻輔導書的季讓，敲了敲他桌面，沉聲說：“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季讓合上書，懶洋洋站起來跟著他走了。

屈大壯興地問劉海洋：“劉老要給讓哥單獨頒獎嗎？！”

劉海洋回想剛才劉堯的神，皺著眉搖了搖頭。

辦公室，好幾個老師都在。看見季讓進來，不約而同投來打量的視線。劉堯在辦公桌前坐下，翻開新出的年級排名。

季讓看到自己的六科試卷都在這里。

他漫不經心的表冷了下來。

劉堯翻了翻他的試卷，頓了頓才說：“你這一次的進步很大，我看了你各科的卷子，完度也很高。無論是績還是態度，都讓我很高興。”

季讓盯著他，冷冰冰問：“你懷疑我作弊？”

劉堯笑了下：“我教了你快兩年，你是什麼樣的學生我很清楚。”他頓了頓，抬頭看著季讓：“只不過，其他班的老師確實有這個懷疑，昨天我們已經針對這個問題討論過了。”

他沒跟季讓說，他昨天跟其他老師大吵了一架。

吊車尾的那個考場，就是混著抄也抄不出季讓這個分數。從作弊到題，那幾個老師給了無數種原因，劉堯等他們說完了才冷聲問：“就不能是他自己學習進步做出來的嗎？”

他把季讓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出勤記錄找給他們看。

自從他報名小三門后，缺課遲到的次數不超過三次，據那三科老師的課堂記錄看，季讓的課堂表現也是良。

不只是他，連跟著他廝混的那群不良年都有所收斂，逃課次數直線遞減不說，這一次的績分數也都相應有了提升。

這群差生的轉變令他高興且驕傲，面對其他不明真相的老師的質疑，劉堯拿出了全部的信任去維護。

但最終令這些老師消停下來的，還是年級第一。

這次批改試卷，各班都調了前幾名來幫忙，吳睿也在其中。出績后，這些幫忙改試卷的學生也是最先知道全校排名況的。

吳睿第一時間就先找了季讓的名次，以確保自己的人安全。看到他排在三百多名，總算不用擔心自己挨揍了。

幾位老師就季讓作沒作弊爭吵時，吳睿剛好到辦公室來放東西，聽到他們爭論的容，頓時急道：“我可以證明季同學沒有作弊！”

他把季讓找他補習的事說了，認真道：“季同學很努力地在改變，補習時也很認真！為人民教師，不應該因一個人的過去而隨意質疑他的現在，他是一名很優秀的同學！”

辦公室沉默了。

劉堯熱淚盈眶。

教出一個好學生容易，讓一個壞學生改邪歸正可太難了。

他看著眼前的年，心慨萬分，沉聲說：“你過來，是想問你，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是心來的玩勁兒，還是一往無前的堅持？

好半天，聽見季讓說：“我想考大學。”

劉堯一把握住他的手，連嘆三聲：“好！好！好！只要你有這個決心，老師一定把你送進大學！”

他從屜里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他：“雖然有吳睿同學給你補習，但他畢竟也有自己的學業，而且升高三后各方面力都會遞增，你不能再去麻煩人家。這里面是我給你挑選的各科補習老師，手底下都是出過清華北大學子的。”

季讓接過那個筆記本，抿了抿，低聲說：“謝謝劉老。”

劉堯眼含笑意。從教二十多年，沒有什麼比壞學生改過自新更讓人高興的了。他站起，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學，老師相信你。”

回到教室，劉海洋迅速圍過來，低聲音問：“讓哥，老劉是不是懷疑你作弊了？”

季讓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沒，他獎勵了我個本子。”

屈大壯在旁邊喊：“我就說嘛！肯定是單獨發獎了！不過這獎品也太隨便了吧，老劉真摳！”

一群人說說笑笑，飛駱冰從教室后門竄進來，遠遠的就開始嚷嚷：“讓哥！大新聞！大新聞！”

屈大壯罵他：“你以后不當狗仔都對不起你高中三年的努力。”

駱冰瞪了他一眼，沖到季讓跟前，跟個機關槍似的：“讓哥！你的小仙跟人打架了！”

季讓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道：“什麼？”

“戚映跟人打架了！就第一節 下課的時候，在看績那，一個人跟一群人打了起來，臥槽好猛啊，然后還被老師拎到了辦公室教育了一頓！”

季讓臉上的笑意全部褪下來，只剩下冷冰冰的暴躁：“把人找出來。”

他轉往外走，徑直去了二班。

第二節 課的課間休息有二十分鐘，戚映不在教室，跟岳梨去小賣部買飲料了。

季讓站在門口掃了一圈，沒看見人，轉下樓。

走到教學樓外的時候，看見不遠的花壇邊上，戚映和岳梨坐在那咬冰。

天氣已經秋，這個季節吃冰其實有些冷了。兩人凍得哆嗦，但還是吃得很高興。看樣子，沒傷。

他終于松了口氣，抬步走過去。

岳梨一看到他，眼里頓時溢出八卦熱，蹭的一下站起來，“你找映映啊？”

季讓點點頭。

岳梨拍拍屁：“那我先走了哈！”

朝戚映揮揮手，轉跑了。

戚映坐在花壇的白瓷磚上，手里握著咬了一半還在冒冷氣的冰，歪著頭朝他笑。

季讓方才緒里涌上的暴戾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里某個地方，突然就得要命。

他在旁邊坐下來。

頭頂風過云散，朦朧秋日下薄薄一層日。

被冰凍出幾分紅，像的櫻桃。

他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來，手去腦袋，低聲問：“小傻子，還學會打架了，跟誰學的啊？”

終于聽見他的聲音。

跟記憶里，那因常年練兵而沙啞低沉的聲線不一樣。

多了一年的清朗和溫。

可又一樣。

還是同樣的聲調，連說話的語氣都相同。

戚映抿著笑起來。

季讓用手指了下乎乎的臉：“還笑。你怎麼能跟老子學這些不好的啊？怎麼不學學老子好的地方？”

話落，自己都笑了。

他哪有好的地方可以讓小姑娘學，渾都是病，別把人帶壞了。

他低低笑了一聲，慶幸似的嘆氣：“幸好你還不會說話，要不然跟老子學說臟話，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