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藥房後院西北角，有一個蓄滿清水的石槽，用來供人清洗潔面。

莫求立在石槽前，垂首看著水中倒映出的人影，不有些發呆。

水中的人影，有著枯黃髮叉、蓬蓬的頭髮，有著面黃瘦、皮包骨頭的形，再加上破破爛爛的衫，與街邊乞兒也差不了多。

唯獨一雙大眼，尚算有神。

對著水面了臉，疼痛讓他咧了咧，這纔回過神來洗手潔面。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莫求定了定神，轉朝著藥房後堂行去。

此時天放亮，除了藥房學徒，師傅、夥計們也已紛紛趕至。

後堂人來人往，不時有人朝莫求看上幾眼。

能得藥房秦師傅青睞，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運氣。

“秦師傅。”莫求手端一杯熱茶，恭恭敬敬朝上首端坐的一人遞去：

“請喝茶！”

這算不上拜師，但也意味著了秦師傅的門，可以旁聽著學藝。

普通學徒要達到這一步，最快也要一年。

這期間師傅要考驗徒弟的心、忠誠，還有適不適合這一行。

更需要一定的識文斷字基礎。

莫求恰恰是因爲認識字，藥房這時候又缺人，倒是省了不功夫。

秦師傅年約三四十，鬢角有著些許白髮，相貌清癯，氣質文雅，著青衫、腳踏布靴，渾上下都帶著濃郁的草藥味。

他朝著莫求點點頭，接過茶，有些隨意的抿了一口。

然後朝旁一人一指：

“這是你魏師兄，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先跟著他悉藥材、藥。”

“是。”莫求點頭，朝魏師兄看去：

“見過魏師兄。”

魏師兄年約二十，量不高還有些駝背，正自拿一雙小眼來回審視莫求。

帶著種舉高臨下的意味。

他屬於已經出師的學徒，可以獨立問診，目前僱於青囊藥房，不僅有月錢還有病人給的額外賞錢。

“嗯。”魏師兄開口：

“什麼名字？年紀多大了？家是哪裡的？城中可有親眷？”

這一腦的問題口而出，語氣生，更是顯得有些不近人。

“回魏師兄。”莫求拱手，道：

“我莫求，今年十四歲，老家在涓城，早年遭了災逃到這裡，已無親眷。”

“十四歲？”魏師兄皺了皺眉：

“有些矮了，也太瘦。”

他不關心莫求的家庭況，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年齡倒是有些意外。

原本以爲才十歲出頭，想不到都已經十四了，這骨底子太薄。

不過……

學醫不是練武，對格要求不高，只要人聰明、腦瓜子靈活就行。

念頭轉，魏師兄垂首朝秦師傅小聲詢問：

“師傅，還是從《溫病條例》開始教？”

“不。”秦師傅輕輕搖頭，擡手了太，面帶有疲倦道：

“直接教他認識金瘡藥的藥材、用法，醫理什麼的以後有時間再補。”

“是。”魏師兄點頭，心中瞭然。

看樣子藥房太缺人手，沒有時間一步步教醫理，要直接上了。

希這小子能頂點用！

“爹！”

說話間，一人蹦蹦跳跳的從門外跑了進來，挽住秦師傅的手腕：

“聽說有新學徒，就是他嗎？”

這是位模樣俏麗的子，年約十五六，著綠蘿、腰繫紅帶。

此時正眨著雙明亮的大眼睛來回審視莫求，沒有舉高臨下的態度，倒是好奇居多。

此，一臉肅容的秦師傅當即面笑意，就連魏師兄的表也舒緩許多。

“是他。”秦師傅從椅子上直起，了攔腰，道：

“時候不早了，魏安你先待他去前面認認藥材，幫忙整理一下藥櫃。”

“青蓉，跟我去一趟你師伯家。”

“是。”兩人應是。

魏師兄躬一禮，朝莫求示意了一下，往通往藥堂的過道行去：

“跟上！”

“是。”莫求收回目，急忙跟上。

青囊藥房是城中數一數二的藥房，只是常年坐診的醫師就有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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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師兄不算，他纔出師沒幾年，有資格獨立問診，但還不夠資格爲藥房的坐診醫師。

今日坐診的，是擅長正骨、鍼灸的韓老。

當然，除了韓老之外，這裡還有其他的夥計、學徒在一旁忙碌。

“過來。”行至一排藥廚前面，魏師兄拉開一個藥鬥，從中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直接道：

“這東西做蠍，是麟樹果滲出來的東西，有活定痛、化瘀止、生斂瘡的功效，一般用於跌打損傷、外傷出、心腹淤痛。”

“這東西不能用多，一次這麼一點就行，要不然救不了命還會害人！”

說著，他從上面下些許末，隨手放在一旁的包藥油紙上。

“這個。”

再次打開一個藥鬥，魏師兄也不管莫求有沒有記住，繼續開口：

“它黃蠟，有人蠟，是用蜂製，有生止痛、收斂瘡疾之效。”

“一般用在潰瘍不斂、創傷、燒傷、燙傷，這一類皮外傷上面，與前面的蠍搭配著用，效果更好。”

黃蠟名副其實，就像黃的蠟燭，類似於凝固的油脂，還帶著香甜氣味。

這讓還沒有吃飯的莫求下意識嚥了嚥唾沫，才止不住的點頭。

“這一個……”魏師兄再次拉開一個藥鬥，還不等開口，就被一片雜聲打斷。

“大夫！”

“大夫！”

“快看看我二哥！”

哄哄的一羣人衝進藥房，當頭的幾個大漢面泛焦急，急奔韓老前，若非有所顧忌怕是都會強行拉扯。

在人羣中，一人渾是躺在個木架上，手臂扭曲，軀不時輕。

“先別急。”韓老面一正，手安住衆人，步間來到傷員前。

看年齡，韓老怕是已經年過半百，但起來卻比年輕人還要靈活。

當下挽袖指，按住傷者脈搏。

場中當即一靜，一羣大漢屏住呼吸，雙眼死死盯著韓老的表。

魏師兄也停下手上的作，朝那邊看去。

“氣不暢，腑紊，肝火旺盛的詭異，這是……”韓老擡頭，面凝重：

“了傷？”

“正是！”一位大漢重重點頭，道：

“二哥被那黑虎堂的三檔頭襲，中了他一招虎煞掌，若不然豈會不敵？”

“大夫，我們二哥的傷嚴不嚴重？”

“您放心，不管花多銀子，只要能治好二哥，我們四方派都願意出！”

“列位。”韓老抱拳拱手，起道：

“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老夫不善診治傷，這等傷勢需秦師傅或者雷師傅出手才行。”

“那就快他們出來啊！”大漢大急怒吼。

“別急。”韓老開口，朝後一個夥計擺手：

“快去秦師傅來一趟。”

“是！”夥計應是，急匆匆奔向後堂。

不遠，莫求一臉呆愣。

傷？

幫派？

這個世界……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