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染上說著不放棄, 但到底是被林有期直白地拒絕過。

自從那次他攤平說開后，陸染對他就很小心翼翼，不敢多打擾, 怕過猶不及引起他的反。

這次又被他嫌棄麻煩，變得更加如履薄冰。

除了每天晚上按時給他發條晚安微信, 都不敢多說別的話。

生怕多說一句, 就會被他抓住什麼話柄再拒絕一次。

被養到大, 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嫌棄這麼拒絕。

有一次就夠難過的了，再來一次, 怕脆弱敏的緒真的經不住。

進了十一月份，天氣越來越冷。

北方的冬天一到，地上全都是枯枝落葉，學校里道路兩旁的參天大樹變得禿禿的。

陸染這幾天一直在按時定點的乖乖吃藥。

每次都能苦的讓戴上痛苦面，甚至眼眶會盈上生理淚水，憋的通紅。

直到含住他給買的糖，才會稍稍緩解。

好在苦藥不白吃，把他給從診所開的藥吃完時，的冒也好的差不多了。

這時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一個星期了。

陸染每天上完課就存稿新文, 平常會跟林星淺一起約飯，倆人儼然了合格的飯友。

除此之外, 時不時就在群里跟裴瓊和葉希瞎聊各種事。

比如裴瓊這位換男友如服的漂亮姐姐又了新男友，比如葉希家里的吸鬼父母又找要錢。

再比如, 陸染追人毫無進展。

裴瓊：【七七你別慫啊！追人就要豁出面子來, 沒臉沒皮死纏爛打才能把人追到手！】

葉希：【你可別給七七餿主意了，到時候那邊又一拒絕，七七還活不活了？】

裴瓊：【話不能這樣說, 既然這麼喜歡，就該不余力地追嘛！哪怕最后沒追上，至自己轟轟烈烈地過一場，也沒啥好后悔的。】

陸染慢慢打字說：【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我……真的怕再被拒絕的。】

陸染：【我現在甚至覺得，至現在和他的關系還沒有變陌生，萬一我再步步，結果卻適得其反讓他更加疏遠，那我可能就要被他除名了。】

裴瓊：【那不然你先搞點小作試探試探？】

陸染不解：【什麼意思？】

裴瓊：【聽說過21天形習慣吧？你都跟他說過多久的晚安了，就試試突然不給他發晚安短信，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

剛在群里跟基友聊完，陸染就看到班級群里有艾特全員提醒。

進去看了眼，是鄭杰發的一條通知。

【鄭杰：@全員下周六（14號）全校大一生進行一學期一度的育素質測試，早八點在主育場集合。】

陸染的頭皮瞬間一麻。

育素質測試……

的噩夢。

尤其800米跑。

唯一讓到慶幸的大概是測的時間在例假前一天。

這要如果正巧趕上例假第一天，可以直接躺平等死了。

剛關掉班級群的彈窗，靳輕輕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陸染點開，看到截圖了鄭杰在班級群里發的通知，然后又給陸染發了文字。

靳輕輕：【染染！通知！】

靳輕輕：【怕你看不到給你說一下，別忘了啊！】

自從萬圣節晚會那次陸染明確說了有喜歡的人不是鄭杰后，靳輕輕對的態度明顯比之前殷勤了很多。

陸染用腳趾頭都能猜出原因來。

禮貌地回了句：【看到了，謝謝。】

然后就叉掉了靳輕輕的Q.Q窗口，繼續順著之前的思路寫文。

晚上。

到了該給他發晚安短信的時間點。

陸染捧著手機猶猶豫豫，對著他的微信進去點進來，再退出去，又點進來。

腦子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有一個支持裴瓊的提議，讓陸染克制一點，今晚不給他發微信，看看會怎樣。

另一個卻說，必須給他按時發，畢竟每天就靠這條微信維持著的可憐的單向聯系了。

“你這就是自我！”

“才不是！是喜歡才這樣做的！”

兩個小人在腦子吵來吵去，吵的陸染頭都大了。

最后，糾結了許久的還是沒骨氣地踩著時間點，給他發了晚安。

發完后陸染有點如釋重負，又有些悵然若失。

把手機丟到旁邊，人往后一倒，躺到床上，著漂亮的云石吊燈，怔怔地出神。

陸染忍不住想，是不是每一個單的人都跟一樣，這麼卑微。

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幾乎要把往常高傲的頭顱低到泥地里去。

過了片刻。

又撈起手機。

點開朋友圈發了一條態出去。

林有期睡前看到了不久前發的朋友圈。

“啊啊啊啊啊我做不到嗚嗚嗚嗚！”

他輕蹙了下眉心，有些好笑。

這小孩兒又因為什麼蒜皮的小事兒糾結抓狂呢？

14號這天，天氣并說不上好。

陸染清早被鬧鐘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機。

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消息。

本來期待的發亮的眸子霎時暗淡了下去。

自從那天裴瓊給出了主意后，陸染每晚都會糾結一番，但是最后還是會克制不住地給他發微信。

昨晚終于強忍住了要給林有期發晚安的沖，第一次取消了晚安微信。

然而，也因此，陸染不安地失眠到后半夜，都沒有等到他的任何靜。

最后實在沒有困意，索爬起來寫了一章新文。

這麼一折騰，陸染直到快黎明才去睡。

這會兒被鬧鐘連環奪命醒，困得腦袋發沉，眼睛都迷迷瞪瞪地不太能睜開。

陸染腳下床，瞇著眸子拉開窗簾，然后就看到外面的天有些暗。

太躲進了云層里。

抓了抓頭發，繞到床的另一側去穿拖鞋，而后就進了衛生間。

直到閉著眼刷牙洗臉結束，陸染才清醒了些，開始護打扮。

等到了學校的主育場，看到口攢的人群后，陸染僵在原地尋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班級的牌子。

陸染走過去，發現班里的好些人早就到了。

周遭喧嘩吵鬧，鄭杰正在和育委員揚聲高喊，通知班里的同學：“大家按學號排隊啊！按學號排隊！”

陸染一切聽從指揮，跟著大部隊走。

雖然說八點集合，但正是進育場開始測試已經九點半了。

陸染在的班上午要測的項目是坐位前屈、生仰臥起坐男生單杠引向上、吹氣測肺活量、50米跑。

一邊測一邊等，這幾項測完就到了中午。

800米跑和立定跳遠這兩項需要下午再過來測試。

而和陸染不同的是，林星淺在的班上午就測了800米。

陸染們解散時，林星淺剛好跑完800。

陸染著第一個闖過終點的林星淺，角盈上一抹笑，隨后又輕輕抿了抿，為下午的自己擔心。

靳輕輕來到邊，主邀請：“染染，一起去吃飯嗎？”

陸染搖頭拒絕說：“不了，我等個人，你先去吧。”

靳輕輕沒想到會被這麼直白地拒絕，登時有些訕訕，臉有點尷尬地轉離開了。

陸染本沒在意，徑直朝林星淺走去。

孩子正在穿被放在包上的外套。

“星淺。”陸染喊道。

林星淺扭過頭來。

剛跑完步的臉蛋紅潤潤的，看到陸染后漾開燦然一笑。

陸染停在跟前，羨慕又驚喜地說：“你居然能跑這麼快！”

林星淺的氣息沒有多，笑著回：“習慣啦！”

“家里一堆軍，我從小就被拉著訓練能，現在就是干啥啥不行，跑步第一名。”

陸染好笑，而后有點發愁地說：“我就不行了，我跑個800覺能要命，每次跑完都得病一場。”

“啊？”林星淺皺眉擔憂道：“怎麼會這樣？”

陸染自嘲地笑說：“抵抗力差，沒辦法。”

兩個人結伴走出育場，到餐廳去用餐。

半個小時后。

跟林星淺一起吃過午飯后剛分開，陸染就覺肚子有些不舒服。

準確來說，是小腹。

小腹有種下墜的疼痛。

該不會是……平常不運的今天突然運過量，大姨媽來了吧？

直覺不妙，立刻去了超市買東西，然后找了個廁所進去。

不出所料，是親戚提前一天到訪了。

陸染疼得蹲在廁所隔間里起不來。

等終于熬過最痛的階段，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后了。

虛弱地站起來，雙麻得仿佛在有千萬只螞蟻啃咬。

每輕微地一下，整條都覺要廢掉。

陸染只能盡可能地挪步。

慢吞吞地出了隔間，去了洗手臺前洗手。

隨后陸染靠在洗手臺邊上，緩解了良久，終于覺雙重新是自己的了。

就要到測集合的時間，沒再耽誤，去了主育場。

到了班級在的排隊位置，陸染第一次主找鄭杰，問他能不能不測800米跑。

鄭杰看到陸染的臉蒼白，察覺出來不舒服，溫聲道：“你不舒服？”

“不舒服的話可以先請假的，過后再補考就行了。”

“補考？”陸染為難起來。

那到時候豈不是只有自己在跑道上垂死掙扎被大家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賞？

不要。

太丟人了。

陸染還是決定今天跟著大部隊跑。

早死早超生。

在育老師讓生上跑道準備時，鄭杰不放心地走過來，低聲問陸染：“你真的可以嗎？別逞強，實在不行就過幾天補考吧？”

旁邊的靳輕輕聽聞，扭臉看向他們。

陸染這會兒沒有疼的像往常那樣特別厲害，至在能忍的范圍。

大概多也有這陣子吃藥調理的作用。

搖了搖頭，微微扯了下角，回鄭杰：“謝謝，不用了。我應該可以。”

一聲槍響，班上的聲都從起跑線沖了出去。

陸染向來跑步差勁，再加上這會兒不舒服，在隊伍的最后面沿著最側的跑道往前跑。

但總歸不如平常，跑的很慢很慢，慢到班上跑在第一名的生繞了個圈又超過直接朝著終點猛沖過去時，陸染才開始第二圈。

林星淺下午測試的項目都比較簡單，這會兒正空閑地等著下個項目，見陸染正在測800，把手放在邊做喇叭狀，在遠為陸染加油吶喊：“染染！加油呀！！！”

“陸染！陸染加油！！！”

陸染這會兒眼前已經開始泛模糊。

別人的聲音在的耳中變得遙遠而飄渺，能清晰聽到的只剩下自己極度不穩呼哧呼哧的濃重氣聲。

除此之外，陸染只覺得嚨發干泛疼，有鐵銹味正在蔓延。

的仿佛灌滿了鉛，幾乎要抬不起來，跑步慢到像在拖著步子往前挪。

特別想放棄的陸染不斷地用食指摳大拇指的指甲邊緣，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只是想堅持跑完。

不愿意過幾天再一個人在眾目睽睽下補考。

不知道為什麼，陸染腦子里想到了林有期。

不給他發晚安微信，他沒有一點反應。

是真的不喜歡吧。

所以才這麼無所謂。

陸染自己也奇怪，都這個時候了，都這麼痛苦了，還在想他。

對突然中斷晚安微信可他卻沒有反應這件事耿耿于懷。

站在終點的育老師著陸染，說：“那個生不行，這樣跑不達標。”

鄭杰急忙替陸染向老師解釋：“老師，今天不舒服，強撐著上的，就別對太嚴格了吧？”

靳輕輕跑完一到終點就聽到鄭杰在為陸染說。

的心里泛起酸意。

育老師聽了鄭杰的話后皺眉道：“不舒服還上？不是可以補考嗎？”

雖然這樣說著，但老師沒有提要取消陸染這項績的事。

而鄭杰實在看不下去陸染這樣緩慢艱難地往前移，立刻朝陸染跑過去。

他在跑道側陪著跑，不斷地跟說：“陸染，堅持住，還有最后半圈，再熬一下就結束了……”

陸染只聽到有人好像在旁邊喊的名字，然后又說了一堆話，但是沒辦法理解他在說什麼。

因為他的聲音在漸漸的減弱，最后消失。

下一秒，陸染就倒在了跑道上。

林有期。

著頭頂不知何時已經放晴的藍天，視野卻陷一片黑暗。

鄭杰登時大驚失，奔過去扶，急切地喊：“陸染！陸染！”

暈倒的陸染面容刷白，也沒了。

育老師很快趕了過來，班上的其他同學也都跑到了這邊查看況。

育老師皺眉快速道：“別愣著！快！快去醫務室！”

鄭杰沒有再猶豫，立刻背起陸染就往醫務室奔。

靳輕輕杵在人群中，著鄭杰背著陸染背離越來越遠，輕抿。

今天中午剛吃過午飯，林有期就接到了厲驍的電話，說他就在他部隊外邊，讓林有期出來陪他去個好地方。

林有期還以為厲驍要開車帶他去哪兒。

直到他們在學校門口下了車，他才知道厲驍口中的好地方是沈大。

林有期皺眉，語氣不耐道：“你閑的蛋疼還是吃飽撐的？來這兒干嘛？”

厲驍吊兒郎當地笑，玩世不恭的樣子跟在部隊隊員面前完全判若兩人，他挑眉說：“來看大學生們測。”

林有期冷哼：“我看你是想看某個人吧？”

厲驍不否認，坦然道：“怎麼？不行啊？”

林有期覺得這人是真無聊，不打算奉陪，剛要轉回去，就被厲驍一把拽住進了學校：“來都來了，一起逛逛唄！”

林有期冷冷道：“松手。”

厲驍說：“你走了我怪孤單的。”

林有期：“……”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頓：“松、手！”

厲驍立刻放開了林有期。

林有期倒也沒再二話不說轉就走。

昨晚沒有收到的晚安微信。

有史以來第一次。

就奇怪的。

林有期怎麼都不信是陸染忘了。

那也許，打算放棄了？

男人嘆了口氣。

好。

這樣就好。

然而，倆人還沒走到主，就聽路過的大學生談論說：“誒，剛才有個生測800的時候直接暈倒在跑道上了你知道嗎？”

“聽說了，據說還是萬圣節晚會上特別歡迎的那個姑娘，最近學校里的論壇選新一屆的校花，票數最高呢！”

“哪個系的來著……我才問了，這會兒突然想不起來，我這破腦子！”

“中文系的啊，陸染。”

林有期腳步突然頓住。

他立刻攔下那倆生，表冷沉地問：“你們剛說的暈倒的生什麼？”

“陸……陸染，”眼前的男人又高又帥，上的服服服帖帖的，襯得他就像個行走的架子，被攔的生霎時就紅了臉，說話都磕絆起來：“中……中文系的那個陸染，特別漂亮的那個！”

“人呢？”

“被送去醫務室了……”

林有期語氣極快地問：“醫務室在哪兒？”

生見他這麼著急，立刻就給他指：“沿著路往前走，左轉到頭就是了。”

“謝謝。”

話音未落，林有期已經折往回跑去。

厲驍在后看著林有期風風火火趕去醫務室的影，哼笑了聲。

陸染只暈了一會兒，很快就漸漸地醒了過來。

躺在醫務室的床上，手背上扎了針，正在掛吊瓶。

鄭杰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守著。

醫務室此時只有他們兩個。

陸染茫然了一瞬，而后就想起了事的始末。

勉強撐著坐起來。

鄭杰見醒了，立刻關切地問：“怎麼樣？覺好點了嗎？”

陸染輕點了下頭，而后嗓音微啞地道謝：“謝謝班長。”

鄭杰輕嘆了口氣，心疼地說：“跟你說了過后補考就行，你非得逞強。”

陸染低著頭，因為要測才特意綁起來的馬尾這會兒已經很松垮，兩鬢的發散落了不，垂在掌大的臉蛋兩側，遮住了些蒼白的神。

須臾，鄭杰又開口，聲音清朗而認真：“陸染，對自己好一點，別讓我心疼。”

陸染的心一沉，想要岔開鄭杰接下來要說的話：“班長……”

鄭杰卻打斷，說：“讓我說完。”

他頓了頓，鄭重道：“陸染，你應該有察覺到，我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你在我心里是特殊的那個。從開學第一天見到你的那刻開始，我就對你有好，后來雖然相的次數不是很多，但我還是不自覺地會被你吸引。”

“我喜歡你，所以希你好，今天你突然暈倒真的嚇得我心跳都快停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照顧你？”

聽著鄭杰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陸染的表越來越晦，眼睛酸酸脹脹的，不斷有往眼眶涌。

在鄭杰說那句“能不能讓我照顧你”的時候，陸染最后一強撐的理智也被擊垮潰散。

曲坐在病床上，摁在病床上的手用力抓了床單，別開頭不控地輕啜了下。

“為什麼你不是他？”陸染長長的眼睫快速撲簌著，低聲沙啞地喃喃道。

語氣著說不上來的委屈和難過。

如果你是他，如果他這樣跟我告白。

那該多好。

林有期站在病房外，薄無意識地抿。

男人的手攥了拳頭，表卻一如既往的冷淡沉靜。

須臾，就在他抬腳要轉離開的那一刻，林有期聽到屋傳來虛弱卻堅定的話語。

“對不起，班長，我無法接你。”

“為什麼？”被拒絕的男生嗓音晦地低問。

孩子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因為，你不是他。”

在這一剎那，林有期左腔里的心臟仿佛不再屬于他。